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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0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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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理论的自觉
所谓“理论的自觉”,在这里,我的意思其实是说方文竹先生在进行散文诗理论的研究的过程中,自觉地或者说是有意识地强化着“散文诗的文体意识”。
在研读一个作家的作品同时,我也比较喜欢不时地翻看一下他的有关的文论(假如他正好也是一个创作和理论二者兼备的作家的话)。我个人觉得,一个作家的文论,恰好是一把最佳的可以打开他那用文字所营造的“文学迷宫”大门的钥匙,可以让我们藉此而登堂入室,一窥文学殿堂的奥妙。
《深夜的耳朵》之“理论批评卷”里,收录了方文竹先生近年来陆续写就的9篇散文诗理论大作。我以为,以如下这三篇,最能说明方文竹先生是如何在他创作的散文诗理论文本之中提倡和张扬“散文诗的文体意识”的,也就是说,它们最能体现我在这里所要言说的“理论的自觉”:
(1)、〈〈自律与他律:散文诗的生长基点〉〉
该文是方文竹先生为漓江出版社版的2002年〈〈中国年度最佳散文诗〉〉一书而写的一篇书评。虽说是一篇小小的书评,但他却在该文中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论题,如题所示,他认为,“自律”与“他律”是散文诗的生长基点,是关乎到散文诗这一文体自身命运的一个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他在文中这样写道:
“自律即散文诗作为散文诗的特质(散文诗就是散文诗),她立足自身,自成一体,保持一种内敛、隽永、圆融的审美风范和文本定性。他律则提倡开放性和包容性,在不损害自己的基质的前提下,对自身进行暂时的消解,并借助和吸纳其它文本形式和表现手段(小说、诗歌、散文、散曲甚至美术、音乐、建筑等等)来补充、丰富、再造和壮大自身,如诗的凝炼、散文的铺排、小说的情节和戏剧性、建筑的结构等。”
他认为,散文诗首先应该是“自律”的,否则将失去自身,但同时也必须是“他律”的,否则则无从谈发展和壮大。他说:“散文诗正是在他律和自律的二律背反和统一的格局中建立起散文诗这一文体的审美次序或范式”。(语见方文竹〈〈自律与他律:散文诗的生长基点〉〉,〈〈深夜的耳朵〉〉p149)
在这篇文章中,方文竹先生显示出其极强烈而又清醒的“散文诗的文体意识”,显示了作为一个散文诗理论的研究者高瞻远瞩的目光。
(2)、〈〈解构与重建:当代散文诗的试验品格〉〉
面对当代散文诗这一文体表面上的逐渐“引人注目”,而实际确是“从题材内容到构思布局再到语言面貌等等,均显示其落后于时代话语和现代艺术话语的窘困状态”(语见方文竹先生〈〈解构与重建:当代散文诗的试验品格〉〉,〈〈深夜的耳朵〉〉p151)这一现实,方文竹先生试图在该文中给当代散文诗这一文体“把脉问诊”,推出“治病”的良方:
其一是语言。他一直认为(从〈〈建构与超越〉〉直到〈〈深夜的耳朵〉〉),语言才是当代散文诗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关键。在该文中,他更是将“语言在当代散文诗美学中具有本体论地位”这一观点加以张扬和强调。他甚至还说:“谁最先战胜了语言,谁就拿到了当代散文诗的桂冠。”(语见方文竹先生〈〈解构与重建:当代散文诗的试验品格〉〉,〈〈深夜的耳朵〉〉p153)
其二是解构。这一后现代主义的“法宝”,方文竹先生也是采取了鲁迅先生所说的“拿来主义”的态度。他认为,战胜语言,首先就是对现有价值与法则的“怀疑、破坏与拆解”,也就是解构。
其三便是重建了。而重建才是重中之重,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其实就是一个“去蔽”与“彰明”的过程。他认为仅有解构是不行的,我们还必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重建”上。他满怀信心地写道:“只有通过试验过程中的解构与重建,当代散文诗才会凸现真正的出路。” (语见方文竹先生〈〈解构与重建:当代散文诗的试验品格〉〉,〈〈深夜的耳朵〉〉p153)
当然,“解构与重建”是一个较为重大的文学命题,不仅仅是散文诗这一文体需要面对它,其他文体也同样必须面对它。遗憾的是,也许是限于篇幅的缘故吧,在这个命题上,方文竹先生也只是浅尝辄止,没能深入地展开论证,将对这个命题的讨论更深地挖掘下去,给人以意犹未尽之慨。
(3)、〈〈现实生活的介入与当代散文诗的突破〉〉
虽然方文竹先生在该文文末十分谦虚地声称:“本文只是提出一个问题,意在抛砖引玉罢”,但是,我仍然认为,他在该文中提出的问题针对当代散文诗来说是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
他从一个当代散文诗的实践者的切身体会出发,结合自身的创作经验与感悟,提出当代散文诗之所以“最不受文坛重视和关注”,其实正是因为它“远离了现实”,“平浅,平庸,套路,自我重复,个性泯灭”等等“顽症”一手造成的。要想解决这一问题,他认为只有让现实生活介入散文诗的创作过程中去,才有可能使当代散文诗取得突破。
他写道:“但我敢咬定:当代现实生活的介入会给目前的散文诗写作带来内容与形式的创新的契机和生机。”(语见方文竹先生〈〈现实生活的介入与当代散文诗的突破〉〉,〈〈深夜的耳朵〉〉p167),为此,他甚至还创造一个新的名词出来了:“纪实体散文诗”。也相应地创作了一大批相关的散文诗作品出来了。作为一种探索,其成败我们暂且不论,但其勇于探索的精神确实值得我们学习。
在提出他的这一观点的同时,难能可贵的是,他也十分清醒地认识到“生活”与“生活性”的区别。“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这一老生常谈的命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相当不易,这就在于在创作时,创作主体能否“灵心妙运”,真正地将现实生活改造与提升到诗的本质上来。而这一点,也正是当代散文诗写作成败的关键。
由以上我对方文竹先生这三篇大作的解读和阐释,可以明显看出他对当代散文诗这一文体的关心与呵护。从它之所以能够独立于其他文体之外而存在的根本(用他的话说就是“散文诗的生长基点”),到发展过程之中的“试验品质”,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或说“突破”),这其间所涉及到的一些相关概念(诸如“自律”、“他律”等等),发展过程中所要面临的问题,以及在这一过程中该文体所呈现出来的特定的特征与创作时应该注意到的方方面面,他都能够清醒而又自觉地站在理论的高度上,来加以界定和廓清,阐明与提示,显示了其在理论上不俗的功底,非凡的眼力以及所取得的成就。
除此之外,本书中其他六篇方文竹先生写就的散文诗理论批评之作,也在不同程度上,针对散文诗这一文体,从不同的点或者角度出发,或褒贬,或扶持,或言之凿凿,或大声疾呼,眼明的读者自然能于会心处与作者“心有灵犀”而有所获益,击节叹赏,在此我也就不再赘述了。最后,我却仍想就方文竹先生所提出的“纪实体散文诗”这一新名词再唠叨些题外话,因为,我感觉他的这一大胆的提法,很有创意,对散文诗创作来说也是很有建设意义的一种设想:
题外话:“纪实体散文诗”,当代散文诗的突破抑或当代散文诗“未完成”的美学追求?
多年的散文诗创作实践过程当中,方文竹先生对自己一路所走过的道路,却有着很清醒的认识,这在其他的散文诗作家身上是很少见的一种现象。在一篇文章中,他这样写道:“尤其在写作上我先后淡化了中国文化反思(《东方智慧》系列)、个人的心路历程(《今生今世》)甚至偏狭的现实(《城市突围》)等,而倾力转向直接的现实,即《纪实体散文诗》”(语见〈〈现实生活的介入与当代散文诗的突破〉〉,《深夜的耳朵》p167)。在他的自中国文化反思等领域里诞生的系列散文诗篇章先后四次在全国性散文诗大奖赛中夺魁获得巨大的成功之后,他竟然仍能义无返顾毫不可惜地抛弃掉原先的那些他可以驾轻就熟地表现的题材,另起炉灶,独辟蹊径,创造性地闯出了一翻“纪实体散文诗”的新天地,其勇于探索的精神毫无疑问地彰显了一个散文诗名家令人折服的大家风范及其先锋意识。
“纪实体散文诗”的写作,用他的话来说,其实就是诗人“观物取象”的另一种方式,“意在没有诗意的地方发现诗意,形成文本,或说现实就是一个文本”(语见方文竹先生的博客“闻竹起舞”06年7月26日的日志)。当然,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尝试”,难免具有些许的“殉道者的悲剧意味。”但我以为,其成功与否在此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探索的这一条道路,或许真的可以给当代散文诗的发展带来新的机遇与别样生机,是当代散文诗突破目前“窘况”的又一新途径。收集在本书中的《他是一个写诗的》、《一位朋友》、《老胡提拔了》、《郊外八里》、《特大喜讯》、《旱桥下面》、《两个女孩》等等散文诗文本,都是他在“纪实体散文诗”这方面的探索之作,仔细研读它们,感受它们的虎虎生气,反思它们的成败得失,其所提供的信息与累积的经验教训,对散文诗来说,或许正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而其薄弱稚嫩之处,也昭示了“纪实体散文诗”这一新的探索,目前还在路上,在尝试中摸索着前进,一切都还“未完成”,其提供给我们表现的空间还是巨大的,足够我们的散文诗作家们去“匠心独运”“妙笔生花”,以期有机会去完善其美学追求。从这一角度上来说,我对“纪实体散文诗”这一新探索,还是非常看好的,我以为这同时也是一场非常有益的值得为之摇旗呐喊的尝试。
勿庸置疑,正是清醒地拥有如上的这样一些“文本的自觉”和“理论的自觉”,以及诗人自身勤于探索善于探索的品质,才使得方文竹先生在中国散文诗界显得更加独立特行,与众不同。让我有理由相信他是一个真正的具有强烈的“散文诗文体意识”的散文诗作家,让我有理由期待他更加完美的散文诗作品问世。
(《深夜的耳朵》,方文竹著,成都时代出版社2006年2月第一版。)
2006年8月2日至8月4日初稿于宣城
2006年8月9日 二稿于宣城
[ 本帖最后由 杨昌文 于 2006-8-11 13:3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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