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

溺爱的花 · 发表于 2006-8-8 11:12

遇到初中一同学，记得他曾经说起过他那里有很多我初中时的照片，今天我问起了照片的事情。
他说只剩一张了。
一张，我觉得很奇怪？开始不是说有很多吗？
说实在的，初中的照片我身上一张都没有了，很想看看我当年十几岁的样子。
不过有一张也是很幸运了，都过了那么多年。
我开玩笑的问他，其他的照片是不是被他丢了。
“被偷了，在高中的时候！”
被偷，开什么玩笑。或许也只是开玩笑。
照片是发过来了。

照片中我们都一脸的温暖，她柔柔的靠在我的怀里。
我半蹲在她身后把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年我们都十五岁，初中快毕业了。
留影做纪念。
这是在操场的草坪上，后面是松树林。

是和红梅的合影，她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
刚上初中时我很矮小，也很胆小。
上课老喜欢打瞌睡，她和我是同桌。
印象里，她同我坐了三年。
我不记得我那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了，我却还记得她。
一个善良温柔，腼腆少与人交往的女孩子。
她有双会哭的手，每次写作业都会湿了作业本。真是很奇怪，我总拿她的手看，想从中找出其中的原由。有些难度，只到今天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一双手。

她是射手座的，家里有个妹妹，还有个弟弟。
一直留着很长的头发，比我现在的都还长。
我常去她们家吃饭，洗澡。
打碎过她家一个开水瓶。
她每天晚上都比我睡得晚，却起得早。
她常把我从梦中拍醒，太阳晒屁股了，大懒虫。
她说我睡觉的样子很好看，比醒着好看。
我们两个都是断掌。

她笑起来总是很甜美。
我总闹着她要跟她睡一辈子。

她送给过我很多小花，很多，不知名的，知名的。
我那天翻开书一看，一支红色的全是须须的小花映入我眼帘。
我转过头看着她，她低着头看书。
我一直看着，看到她止不住笑为止，她笑得很腼腆，用书遮住了她大半个脸。
之后还用书打我，说我讨厌，怎么总看着她。
我拿起花，谁的？
她一本正经的说不知道。
哈哈，不知道？
我知道她怕痒痒，我开始挠她了。
哈哈，不知道？知不知道？

那种花叫合欢，我那时侯似乎很喜欢那种花，她每天都会给我带来一支。
我总是不时的拿着它在手上转啊转，花须一甩一甩的。
我似乎还喜欢她的味道，已经很多年没有闻过那种味道了，到现在都以不记得那是什么味道，应该不是很浓烈。
我转花的时候她就坐在我一旁笑。

我们还互送卡片，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尽管难看得要命。
我们都很开心。

我们似乎很少说话，她是个很爱学习的孩子，每天总似乎有做不完的习题，和看不完的书。
我不爱读书，总爱看她读书的样子。
每次都看得她心不在焉的。
然后拿书打我。

我很喜欢去她家里。
从学校去她家里要经过一片大大的稻田。
还有一条小河。
河岸上到夏末有一种白色黄蕊的小花，到那时候。
我总拖着她去采，采很多很多，一大束，直到抱不完为止。
在桥上等，送给迎面走过的第几个人。
每天都很开心。
只要有她在，我心里就觉得很甜蜜。

她皮肤很好，我总喜欢揉她。
偶尔帮她捋捋散出马尾的头发。
她那时喜欢看还珠格格，迷恋紫薇。
总是看电视看到很晚，往往我熬不住早早的睡了。
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那么爱睡。
几乎难有清醒的时候。

她家养了很多羊，黑色的。
我还看过她家的猪，和大块的仙人掌。
我跟她学做菜，每次我都做得很难吃。
两个人捧着碗扒饭，无奈的咽着难以下咽的菜，接着又是傻笑。
她会用红薯做菜，做得非常好吃。
只有吃她做的菜我才会大口的扒饭，我那时候都被她养胖了。
她的爸爸妈妈都很和善。
总说，以后别忘了我家红梅啊！你们可是好朋友。
我总是连连点头，不会的，不会的。
一辈子都不会。

洗澡的时候总喜欢让她给我递毛巾，肥皂之类的东西。
赤裸裸的毫不遮掩。
年轻的身体，鲜活的身体。
刚刚开始成长的身体，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彼此的面前。
有时她不洗澡，就会在一旁看着。
怕我抓滑了肥皂，怕我捡不到。
我常抓滑肥皂，捡不到，掉到泥里沾得全是泥。
她就在一旁拿着大瓢舀水洗干净了给我。

有次我穿了条绿色的短裙子，我走在前面。
她在后面说，你腿真白。
我回过头对她做鬼脸。
羡慕了吧！哈哈。
我天生就是白，那像你，个小黑蛋。
雨点般的拳头紧接着砸过来了。
轻轻的，一点也不疼。
我笑得更厉害了，她撅着嘴也跟着笑起来。

我似乎和她去过很多地方？
我记得我还去过她家稻田里，收割稻子。我不会，总在那里碍事，后来她妈妈要我歇着。
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呵呵！
稻田那边有池塘，还有河。我一个人就穿过很多的稻田，绕过池塘，沿着河一路上走。
一直到快她们看不到我才回走，记忆中天很暗，灰蒙蒙的。
她们一家人在朝我招手，该吃晚饭了。

我们还带着她的妹妹去过一个很远的地方爬山，那山真陡，那天她还撕坏了一条裤子，或许是我撕坏了裤子。不是很记得了，总之那天我们中的一个谁撕坏裤子了。
我们三个都在笑，山顶上风很大，四处望去，空荡荡的。
田里已经没有稻子了，池塘水也干枯了。
还去过学校后山，我们总会找个地方躺着。
看着天，什么都不说。
一切都是美好的。

她家附近还有个疯女人，总跑她家来玩。
一个很小的女人。
不应该说她还是个孩子，比我们大一点点。
却嫁人了，还不到十五岁吧！
嫁给了一个四十多的男人。
因为她疯。
其实她一点也不疯，她说得出清楚的句子，甚至比我们说得都好。
她还会帮我们挖菜。
她很喜欢笑，几乎我们每天见到她都在笑。
我听说，她老公总是打她，不给她吃的，总让她做事。
很可怜。
有一次我做车经过她们那个村子，我看到她站在红薯地里，她也看到了我。
挥舞着镰刀大声的喊，我听不清楚她喊什么？
她高兴，异常的高兴，她边挥着镰刀，边追着车跑。
我那时，只知道笑。

她们家，有条叫赛虎的狼狗。
曾经抓过兔子。
我们带它去家那边的湖里游过泳。
我和梅都不会游，就在湖里浅点的地方泡着。
脚底下踩着绵绵的草。

毕业了，她去了长沙。
我留在县城。
前一年我去她家坐过一小会，好像是夏天，又好像是过年。
她家建了新房子。
之后我给她留了我高中的地址，也抄了她中专的地址。
她给我写过一封信。
我回过一封。
还寄过一张明信片，上面我还画了画，是彩色的，我还清楚的记得，我画的是桥，桥两旁有矮矮的房子。
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寒假
暑假
我总会到她家门口坐一会。
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不知道她家的人去那里了。
我一般都坐在她家老房子前，看着旁边她家的新房子。
老房子很老了，摇摇欲坠。
我有时会坐上一下午，看着我们曾走过的地方。
看着桃树，李树。
看着破旧的晒谷坪。
我在这坪上因为玩石灰烧伤了脚。
我那时真傻。
鸟飞过，天阴阴的。
有次我还在她家老房子的大门口睡着了。
好像做了个梦，至于梦到什么全不记得了。

有天在街上看到她的妹妹，她妹妹跟我说，她去北京了。
北京？
有地址吗？
没有，我们都还不知道。
她妹妹上完初中就没有在上学了。
可能那天刚好是她从外地打工回来。

我挺想她的，却找不到她了。

进了大学之后，很少回家。
她的家的那房子我再也没有去过。
有时在车上路过她家，看着她家房子的后背，酸酸的。

人生，
因为回忆变得美好。
因为回忆感到遗憾。
因为遗憾变得珍惜。

想那么一天，我们在某个场景再次相遇。
我们是相互微笑，还是热烈拥抱。
还是其他。
更或者彼此都以认不出白发苍苍的对方？

我想我是老了。



   当年我想我是爱她的。
   相信当年她也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