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首诗

田雪封

顶针
玉葱的手指上：母亲的首饰。
一盏油灯昏黄。
丈夫，儿女，睡熟了。
针尖吃力地穿透厚厚的鞋底，
顶针，承受了全部重压。
那些鞋子，承受了无尽的路。
在顶针上躬起身子，
前进遭遇了阻力。
针，向生活鞠躬！当它的腰
弯至极限，“嘎巴”断为两截。
材质疲劳。
顶针表面的孔洞磨得更深，
房檐下青石板，雨滴溅出坑凹。
奶奶，卧病多年，眼睛瞎了，
手指枯萎，仍然戴着顶针。
我想起偏离的针尖，刺出的血。
2003.5.25夜晚
这么重要的时刻主人却不在场
一把红木椅子，铺着
厚厚的绒垫，空了出来。
就象看不见的风，刮弯树枝，
他的影响仍在这里：
既定的主题，被意外刮歪，
人们默念的是他。让豆荚里
散落的兄弟聚在一起的，
也是他。所有的事物
都是因为他：花朵，旗帜，天气，
黑纱，甚至连这凝重的会场。
在，又不在。或许，这么多的人
正是他缺席的因素。
雨雪天，黑夜，星空，深秋……
是他喜欢的，多少那样的日子，
他总是独自一个。
2003.5.11傍晚
室内羽毛球
不论游戏规则。但是，发球
必须和风细雨，没有劲道，
软绵绵的，比春天来的还要缓慢。
以便于挥手就能碰到球，即使站着不动。
接球也不花费一点儿力气。
甚至，两人都可以不移动脚步，
也不必挥动拍子，让球自己
在空中飘，划着弧线。直到它歪斜，
脱离轨迹，才出手引导，校对。
未经对方的同意，又要起到锻炼的初衷，
那就尽量给高球，那么高，
高的离谱，永远也掉不下来……
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调整，控制；
或者，羽毛球干脆在空中停住，
有足够的时间回忆，幻想，堕落。
而当球落下来的时候，彼此都已经老了。
就象早餐不再喝豆奶，
换一种打球的方式，也未尝不可：
发力，加速度，夸张运动的幅度，
比如大力扣杀、海底捞月，雨骤风狂，
不给潜水者换气儿的机会。
面对凌厉的攻势，一步一步后退，
逼仄的角落，无法转身。
一局球，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只要不感觉累。当然，
室内的羽毛球也可以挪到室外，
把房间象口袋一样翻过来，
在撒满阳光的庭院，一棵大树下，
脸红，出汗，气喘吁吁。
偶然抬头，半空中两个人也在打球：
一个站在东边，一个站在西边，
太阳，月亮，跳过来，又跳过去，
球的运行路线，比尺子量过的还要准，
让看到的人深深地懊悔……
亲爱的，这样的一场球，我们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2002.2
2003.5.4
煎药
纯正，蓝色的火舌，舔着砂锅底。
你咳嗽，眼睛忽略这个世界，两腮诱惑红。
烫手的额头，什么样的火在炙烤？
水逐渐开了，“咕嘟咕嘟咕嘟”，
硝石，草根，树皮，野花载沉载浮，
房间里弥漫着大自然的苦味。
……有人骑马途经我们的窗口。
我的手指抚摸着，你的脊背光滑，
一种安慰，无言，疼痛暂时平静下来。
微黄的火舌，舔着粗砺的砂锅低。
我的耐心，用两千年的工夫煎一罐药。
积淀的药汁，一点一点析出，
就象生命里析出潺潺的柔情。
高温的身体，什么样的火在炙烤？
芳香四溢……“咕嘟咕嘟咕嘟”
血，在砂锅里沸腾了，白色的泡沫外溢。
我不能控制自己、大海和忏悔，
而刚刚入睡的疼痛被惊醒：
昨天傍晚，经过我们窗口的人
又骑马回来了。
2003.5.7早晨
返回
下雪：大自然在做梦——
饥饿的小动物，抓破了它。
而谁循着遗留的爪痕，
在山冈上寻找猎物？  
循着我踩出的小径，
世界摸进我的院落。
厚厚的积雪。
洁白的棉絮。
纷乱的思绪。
谁支起古老的纺车，
从寒冷里纺着一根丝线？
循着它，我返回被践踏的雪地。

溪杨

　　　２，４看了好几遍，都不厌。
　　　厉害啊，田兄。
　　　学习～　　　

陈天远

功底好。：）

在水之灵

内功深厚：）

莫高笑

虽然同样是细小的真实，但你是不同的招法。嗯~~~学习！

水的翅膀

连缀语言的工夫好
想象和感悟不流于俗

莫高笑

：）

石破天

提一把。

妙心缘

：）

轩辕翊鹰

感觉还可以的！：}

蓝色马蹄莲

这么好的诗居然没有给精华!
纳闷中...

flyingkite

我才看到.~!
加精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