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为什么不快乐一点儿]

李寒

[青瓷花瓶]

她现在是副词，是岁月一声凝固的
叹息。她面对六月的窗外
是一个三十至四十岁的女人
体态丰盈，曲线清晰
蓝釉的微光渐渐暗淡
心中固守一些隐密，缄默不语

她是那么美，美得高雅而无用。
恰似寡居的女人，她饥渴的子宫
就这样被闲置起来
张大了口，向着虚空发出无声地“啊！”
没有人去触碰，会不会有一天
她自己“砰”然而碎


[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多好的一个人
那时他是玻璃的，是水晶的，
能够清楚地看到
他跳动的通红的心脏
可以看到
他流遍全身的
充满欲望的血液
他的声音是磁铁的，是薄荷的，
吸引了那么多的目光
身边挤满
喜欢他的男人与女人
甚至他的敌人
都对他充满敬意

可如今，周围的亲人和朋友
一个两个三个
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有的将他超过
有的被他甩下
就连他自己，走着走着
先是焚毁了衣衫
融化了毛发
接着是腐烂了皮肉
和一根根骨头

曾经多么好的一个人
走着走着
就散失在了风中


[夜行车]

今夜的列车只途经记忆，从一个方向
到另一个方向，它的行程
只穿越已知和未知，那些三五分钟的
小站，记得和不记得都不重要
它们都会在黑夜中一闪而逝
你可以把它们命名：
伤感、快乐，或者痛苦和幸福

我知道自己的终点，知道所有人的终点
那些同路的人，认识或不认识
打个招呼，目光交错，擦肩而过，
甚至同座的人，你也不知道姓名
他请你吃水果喝啤酒，分享她的絮叨和琐碎
下一站却各奔东西，不知所之

车窗外永远是游移的灯火，暗淡的村落
车箱是混杂的气味，困倦的颠簸
一张张面孔模糊，泛着浮肿的油光。
鼾声和呓语，不会被列车员的查票打断

今夜的列车一路向前，那么多的人和我
在这一节列车中相遇，不同的命运
怀着各自的欣喜或忧伤
被滚滚的车轮负载着
沿大地坚硬的脊椎一路向前……


[一场雨水来得多么突然]


一场雨水来得多么突然　让午后的平原
瞬间进入无边的黑暗
雷声轰隆轰隆滚过，一束耀眼的闪电直接
刺穿天宇

可怜的是那些田野中劳作的人，
也许他们中间就有我的兄弟姐妹，
刚才他们被烈日炙烤的脊背
还像烧红的铁，此刻冷水一浇
冒出一缕热气，

也许他们与我想的并不一样
他们为这场突然到来的雨水欣喜，干旱的土地
不用再花钱去浇灌，就可播种上玉米
哪怕浇到透心凉，他们也原意

金黄的麦茬上蠕动着他们的身影
突然的雨水让大地上的事物有些模糊
但我仍能看到他们，我的那些亲人
像这场雨水，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从北窗眺望城市]

从北窗眺望城市
这个城市叫石家庄
多少次我站在那里
一言不发
从白天到黑夜

看着风云从它上空掠过
闪电和霹雳
让它瑟瑟发抖
看着灰色和黄色的烟尘
把它蒙蔽
还有那些我看不见的
各色人等

其实我最喜欢
在夜色阑珊时
看它梦幻般的霓虹
电视塔上明灭的红灯
三条在空中划来划去的光柱
还有那些
高低错落的楼房的剪影
心中问候一声：晚安，石家庄
然后才放心睡去


[我不可能对你们说出我的痛]


我越来越喜欢缄默
感觉语言
真是多余
世界在我的面前
变换　流转
我已经习惯了被放逐
命运这老儿
对我任何花样翻新的处置
我渐渐学会了
听之任之

我的爱人　七年了　我们之间
也少了甜言蜜语　
更多的是肢体和眼神
我们像磨合到极处的齿轮
已没有了刺耳的噪音
平常的日子
就在不知不觉中逝去
女儿日渐长大
我们也日渐衰老

是的　谁痛谁知道　
我不可能对别人说出我的痛
以及我的欢喜
和我的悲伤
我更愿意一个人品味
慢慢嚼碎
命运投放到我碗中的沙子

[灰喜鹊]

灰喜鹊在一场雨水后
叫声格外好听
尽管还是有些沙哑
它们大概
还没从多日的干旱炎热中
缓过劲儿来

那些酷热的日子
就很少见到它们的影子
现在他们呼唤着同伴
在草坪和杨树上
跳来跳去
很快乐的样子
像蘑菇一样从四处
冒出来


[亲爱的阵雨]

六月的阵雨使天色早早地暗下来
雷声在远处　有些羞涩
而细密的雨水多么均匀
它把我淋透了
我仍旧会称呼它　亲爱的

一汪汪的水洼　无数个小小的湖
都在吐着快乐的气泡
尽管它刺痛了
我裸露的伤口
但我仍旧会称呼它　亲爱的

是的　亲爱的阵雨
还有多少次我的肉身
能被你坦率地敲打　拍击
让清凉直抵灵魂的深层
让我憔悴的心　对世界又涌出丝丝暖意

是的　在雨水中我学会了咬住嘴唇
学会了宽容和忍耐
对于一个没有雨具的行人
诅咒和沮丧是没用的
我说　来吧　亲爱的阵雨


[为什么不能快乐一点儿]

那些白杨树一整夜都在歌唱
在你的窗外　在二环路的两边儿　
它们一整夜都在歌唱

它们模仿着雨声　拍击着手掌
敏锐地感应每一阵风的吹临

如果是在晴朗的白天　你会看到
它们翻动的叶片　闪动着一片片银光

如今你躺在朦胧的房间里　听着它们的
喧哗　抚摸着凉爽的身体
暗自问：为什么不能快乐一点儿

申儿

很有感觉的一组诗歌。问好作者

肖今

[这个贴子最后由肖今在 2005/11/13 02:50pm 第 1 次编辑]

生活就是这样的：）
学会快乐，就是快乐


[亲爱的阵雨]

六月的阵雨使天色早早地暗下来
雷声在远处　有些羞涩
而细密的雨水多么均匀
它把我淋透了
我仍旧会称呼它　亲爱的
一汪汪的水洼　无数个小小的湖
都在吐着快乐的气泡
尽管它刺痛了
我裸露的伤口
但我仍旧会称呼它　亲爱的
是的　亲爱的阵雨
还有多少次我的肉身
能被你坦率地敲打　拍击
让清凉直抵灵魂的深层
让我憔悴的心　对世界又涌出丝丝暖意
是的　在雨水中我学会了咬住嘴唇
学会了宽容和忍耐
对于一个没有雨具的行人
诅咒和沮丧是没用的
我说　来吧　亲爱的阵雨

通过阵雨，烘托了生活的多味，简单明了的语言，却给人大彻大悟的空间。
向“每周一秀”栏目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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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楹

恩~~红颜藏龙卧虎~~提来~~先重

再笑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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