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首纪念海子诗歌再论(安之弦、关雁诗再论)

小杨柳

     诗歌是用来体验的，而不是用来读的。我们很多人都是在读诗歌，一遍看上去觉得不合自己的胃口，就立刻弃之。我为什么在写下“22首纪念海子诗歌总论”之后，又对下面二首进行论述呢？其目的就是和大家交流对诗歌体验的技巧。当我们体验一个诗者的时候，你就能感受他的思想、情感、心理状态、语言感觉等等一系列深邃的事物，你就可以和诗者的灵魂产生近距离的接触，你就能感受他对人生和世界的思考。
    诗歌是世界的，是宇宙的，是灵魂的，当你进入某种诗意的状态，你就能体验到生命和宇宙的真实性。所谓人生是一个不断超越的过程，那么诗歌也是一个对宇宙和人生不断认识的过程。尽管我从来就不认为诗歌有“好”和“坏”的区别，因为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产生出来的对美的认识也就不同，但是我还是试图从我对诗歌的理解来对安之弦的《按下这个季节不说吧》和关雁的《怀念海子（组诗）》 做一次再探索，这也是一次精神的冒险。仅当学习用之。
    安之弦和关雁两个人过去我都没有接触过，而只是从这次诗歌大赛认识的，也是通过诗的空间对他们的诗歌和思想有了初步了解。个人认为他们两人才应该是超高手，很多人觉得我在胡说，其实我评论诗歌从不站在主观的角度，而是以诗论诗。另外在论坛上我还发现一个不好的现象，那就是不喜欢承认不认识的人，往往把自己的好恶强加到诗歌的审美中去，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这或许也是诗人们的通病，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树立一种观点：当一些思想者进入灵魂的角度对世界、宇宙和生命的自我状态进行再思考时，我们没有必要不承认，取长补短未尝不可。但是往往却不是这样的，有些人论诗之前先要看看是谁的诗歌，然后再进行论述，对于不同风格的诗歌，采用的态度大多是诋毁，有的甚至是挖苦。长此下去，诗歌更忧！这是我去再论述下面两首诗歌的重大原因。
一、安之弦的《按下这个季节不说吧》
原诗：《按下这个季节不说吧》
                -----写给海子/附一首
       文/安之弦（注：发帖者，梦九慈）
  （一）
①
按下这个季节不说吧
拽着他的影子。从高度的意义上爱你，接受一份专业的感伤
不要说出心中有个地方
②
翻过大山，就是一个村庄
现在还不到八月风高，现在是春暖花开
查家湾的四周是一片麦子
查家湾里住的是一些庄稼人，脸朝黄土背朝天
慢慢地你也就琢磨出一些道道儿来
爱着那一片泥土，爱着那一排土屋子
“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好！”⑴
那一堆堆麦秸，这泥土的乳房，一点就燃。。。。。。
③
在河道上砍柴，那是我一直想梦见的地方。杨树上有个鸟窝
十个孩子，拐一个弯，就见不到了。影子。与打麦大地
人啊。倒回来说吧，我还是得叫你个“丫”的
口  口  口
（露出白白的牙齿，对着人们。就这么笑笑吧，忙是忙了些
胡子在长）
   （二）
①
按下这个季节一起喝点酒吧，骆兄
睡在天空。扯开秋幕，听听人民的歌
如果允许，等我们再一起开口说话吧
“不要问  桃子对桃花的珍藏”⑵
静下心来，择个地点，去听听地球的心跳吧。这个日子里
②
露出这个季节吧，月光普照。
露出白白的牙齿，对着人们。
笑笑吧！忙是忙了些
胡子还是在长
胡子还是在长。
    先从安之弦的《按下这个季节不说吧》来说起，诗歌的写作过程往往有两种，一种是先经历一种精神和思想探索之后再开始用语言来对自己的探索历程进行归纳和总结；另一种是在写的过程中去对过去的无意识的东西进行挖掘。第一种写法是先思后诗，第二种写法是边思边诗。我通常采用第二种写作方法比较多，第二种写法更具有神性，是在写作过程中发动一场运动；第一种写法是先产生一场运动之后，再对运动本身进行体验。安之弦的《按下这个季节不说吧》就属于第一种写法。他在写这首诗歌的时候之前经历一场强大的思想运动，经历了一次精神冒险。
    “按下这个季节不说吧”，为什么不说？因为说了很痛，为什么要按下这个季节？因为任何有意义的事件总是沉在内心。与其去说，不如把悲痛强压在心底。所以作者说在写这首诗歌的时候停留了好长时间才写下面的内容，这首诗歌的标题本身就具有强烈的穿透性。当我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按下海子死去的这个季节不说”，这就是对悲痛情感的压抑，这就是情感的体验。我们在很多电影镜头里就可以看到这种压抑悲痛的表现，而这里的压抑却是属于心理的压抑。
     作者在第一小段中就是说明我们不需要去表达你追求的那个过程，我们只能接受，而这种接受更带有一种主观性，是被迫的，是必须的，不管你如何回避你都必须接受，因为他时刻存在于我们的灵魂，这种写法是暗示了海子的死亡的真实性，而“不要说出心中有个地方”恰恰是对那个神秘地方的反衬，这个地方是海子的梦想的地方，是海子思念的地方，也是海子诗歌向往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和后面的游历形成了衔接。所以作者在第二小段中就进入了海子思念的地方——故土，并对那片故土进行了如火的朴实和如火的描述。我们知道，海子是他是农民的儿子，他出生的地方具有泥土的气息，他出生的地方有一排土屋子。而在这种描述之后，作者又说“那一堆堆麦秸，这泥土的乳房，一点就燃。。。。。。”这是一片什么样的泥土啊！让人心动的泥土，让人燃烧的泥土，让人死亡的泥土。这就是诗人诞生的地方，诗人一生梦回的地方。如果说第二小节是静态的描写的话，那么第三小节就属于动态的描写，第三小节是对生活场景的描述，充满童趣，天真无邪，充满泥土味道，“我还是得叫你个丫的”就是采用故乡的语言，即亲切又热烈。所以从作者的第一章可以看出作者描写了一个个场景，具有泥土气息的场景。我生于农村，我能够亲切的感受这一切，这是我们的根，是一种“大情”，所以如果我们好好地去体验，那么这首诗歌的意味就出来了。
      而在第二章节中，作者就用交流的口气，使诗思更进了一步。“按下这个季节一起喝点酒吧，骆兄/睡在天空。扯开秋幕，听听人民的歌/如果允许，等我们再一起开口说话吧/“不要问  桃子对桃花的珍藏”⑵”这是一种非常亲切的称呼，“喝点酒”是兄弟之间的情意，“睡在天空”是一种浪漫的幻想。“不要问  桃子对桃花的珍藏”⑵”这是一种压抑，是一种永恒的珍藏，是浪漫之旅和对未来的怀想，在我看来，作者把所有要说的情绪全部包容在里面。“露出这个季节吧，月光普照。//露出白白的牙齿，对着人们。/笑笑吧！忙是忙了些/胡子还是在长//胡子还是在长。”最后一段作者就打开了这个神秘季节，打开季节之后，“月光普照”，一切幸福的、快乐的、温暖的生活尽显其中，而只有“胡子还是在长”，这让我想起了海子的照片上的“胡子”，这个胡子是象征性的“胡子”，是诗歌的胡子，是死亡的胡子，是生命的胡子。
      如果说第一章节是对故土的体验，那么第二章节是对精神历程的体验，这就是作者的高明之处，以现实和精神作为描述和思考，使诗歌更具有神性。这首诗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首表达的非常好的诗歌，其情绪是内倾的，作者并没有呐喊，并没有直接用“情”来抒发，而是把情绪压抑在文字之内，当留给读者去体验时就犹如火山爆发一般，这就是我期待的最佳作品。
二、关雁的《怀念海子（组诗）》

原作：《怀念海子（组诗）》
             文/关雁
◎一只水杯
早上，我打碎了一只水杯
不知为什么，这么点小事让我落了泪
记得那是，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六日
后来每年这天，我就会想起那只水杯
◎噩梦
海被颠覆了，陆地成了海底
鱼儿死得很惨，我看到鞋底的血迹
◎天梯
山海关是通往天堂的门吗
一定是的，我始终坚信
火车轨是通往天堂的梯吗
一定是的，我始终坚信
◎嬉水
你曾说过，海鸥是上帝的游泳裤
我想此刻，你正在天堂和上帝嬉水
◎麦地
一天夜里
我来到那块你曾来过的麦地
低头问麦子：你见海子吗
麦子低头不语，只有风在抽泣
     关雁的《怀念海子（组诗）》的这首诗歌的写作过程就和安之弦的写作过程不同，他属于第二种写作，这是一种边思考边写作边体验的过程，作者在写作之前只是偶尔的某个灵感到来了才下笔的，而这个灵感更多的是“想写”的时候，我想作者在写之前有构思的成分，但是他没有像安之弦的诗歌那样，构思好了才开始。所以关雁的这种写法更具有天才性。这首诗歌非常之流畅，灵感的瞬间性的诗歌都是比较流畅的，情绪一般不会断裂。这首诗歌是以“我”出发到“我”结束，而其中却记录了一个过程，那就是海子死亡、上天、和上帝嬉闹的过程，作者写的非常简明，但留给人想象的空间很大。
     下面我们来看看诗歌的内容。一开始作者就采用了象征手法，从“一只水杯”被打碎写起，“早上，我打碎了一只水杯/不知为什么，这么点小事让我落了泪//记得那是，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六日/后来每年这天，我就会想起那只水杯”，“水”可是想象成人类生命的活力源泉，也可以想象成理想、梦想，而杯子是透明的容器，是盛装“水”的容器，也就是说，当“杯子”被打破的时候，也就是梦想破碎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海子”死亡的日子，暗示会想起海子的一切。
      而“噩梦”却用象征手法描写了海子死亡的过程，“海被颠覆了，陆地成了海底/鱼儿死得很惨，我看到鞋底的血迹”这是一个非常悲惨和凄凉的过程，甚至有点血腥，作者在这里并没有写“海子”是如何死亡的，而是用“鱼”的死亡来进行转化，实际上在这里是把“鱼”和“海子”进行了转换，鱼是自由的，是唯美的，是幻想的，而“鞋底”却是现实的，这是现实和幻想出现了撞击之后的悲剧。
     在“天梯”中“山海关是通往天堂的门吗/一定是的，我始终坚信//火车轨是通往天堂的梯吗/一定是的，我始终坚信”作者着重描写了海子“上天”的过程，作者把山海关想象成天堂的门，而把杀死海子的火车想象成上天堂的梯子，这是神来之笔。
      而在“嘻水”中，“你曾说过，海鸥是上帝的游泳裤/我想此刻，你正在天堂和上帝嬉水”作者引用了海子的一句诗来进行描述，实际上写了海子上天堂之后和上帝的嬉闹的场面。
      直到最后一段“麦子”时才出来主人“海子”，而这里的出现还是以“我”的口气来问“麦子”，而这里的麦子却成了现实的麦子，但是“麦子低头不语，只有风在抽泣”，暗示海子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麦地”还在，他的灵魂还在，他的诗歌还在。
      从整首诗歌来看，作者的语言非常干净、简洁，不拖泥带水，但是每一句话又不多余，富有弹性，从头至尾一气呵成。作者把“我”和“海子”结合在一起写的非常传神，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作者把自己的情感、思想连接的非常融洽，没有一点裂缝，这就是我佩服作者的地方。这首诗歌不能单纯从技巧上来评论，而只能用心去体验。
                                              4月1日于深圳

泽润

   先挂起再细读。

康桥

体验了一遍
关雁可不算是无名小辈吧。

泽润

    这种解读、赏析带动着读者去主动思考，一路下来，我们就明朗地融入到了作者构思的创造性思维黑箱里了，并直达了诗歌深沉幽远的意境之中，使读者积极、流畅地完成了对诗歌审美的全部过程。佩服。

尹子

杨柳对诗歌的评析和读解能力真的很有一番功夫,眼光很锐利,这样的诗评,值得收藏!

爱冷月的女孩

[这个贴子最后由爱冷月的女孩在 2005/04/01 07:36pm 第 1 次编辑]

跟个贴，敬重楼主对诗歌追求的纯粹。个人非常喜欢这两首，特别是第一首。欣喜于看到如此认真细致的赏析：）

泽润

   建议精华。

无哲

做这期细评很辛苦！

大风

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