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湖北车行

镜子

1
忽而日暮，
苍山愈远，愈无言。
默片的剧中人，终究无法穿越最后的
水银的栅栏。

——“即使欠我一个拥抱，
也要与你终老”。

2
光，在练习弯曲，
象我们相遇后你的转身离去。
而从此，我的眺望里，
收藏着折叠的光。

在那里，背影无法照耀。
在那里，我们相爱又遗忘。

3
虚怀若谷：
镜子自有对称的怀抱。
虚谷若镜：
微笑，也有折返的回声。

一面镜子碎成一千个世界，
我象一棵树，开出一千朵花。



我与乌鸦的乌托邦

一整个下午，
我坐在七楼的阳台上看雪。
一只乌鸦在雪地上散步，
象空中飘着的一小片乌云。
我盯着它好一会儿
感觉自己也飘在天空上。
后来我打了一个盹，
天就晴得象一块干净的桌布。


红颜

该唤你为亭亭？
长亭短亭，最怕今宵酒醒。
该唤你为婷婷？
朱阁绮户，铜雀春深。

铜镜里，海棠年年胭脂色，
那凹陷的锁骨，正好作朕的酒杯。



数星星

快数到七十的时候，阿满说，
懒得再数了。
传说地上死去一个人，
天上就多了一颗星。
这是九月，夜微凉，
我们并排躺在河滩上。
高蝉不再聒噪，
夹岸青山隐约，如两尊巨兽。
而河滩上的天空那么小，
落水的星星那么多。



褶皱

终有远山不可抵达，只好成为背景，
是谁，将它轻易揉皱？
水湄低处，如胎儿的脉动，
却每一道，都是折叠的光。
你伸出沟壑纵横的手，
在额头，想抚平一些什么？
只要想起沙雕随时坍塌的脸庞，
镜中浅笑，竟恍如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