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晨读报纸晚读书,散步回来看到衡阳作家诗人天晴了在朋友圈转了一篇游记:忆台湾诗人洛夫的破冰之旅(甘建华),读来颇有意思,现摘录几段,也算简单了解了那时他们那批人的心情。一时想起白先勇的文字、贺绿汀的《天涯歌女》,洪金宝张艾嘉与罗大佑一起打造的《衣锦还乡》。 ——题记
洛夫:1988年8月17日上午8时40分,我怀着忐忑情怯而略带激动的心情,与内人琼芳回到一别将近40年的故土。游子归乡,雁回衡阳,经过漫长岁月的递增与演变,衡阳市容已非当年旧观,陌生的现实取代了依稀的梦境,但亲情、友情与乡情,浓郁温馨,犹胜往昔。(洛夫 | 乡情比酒浓——一封来自台北的感谢信)
夜半与诗魔磨镜台抵掌论诗 文/郭龙
又是鱼游枝头鸟宿水的 那种幽夜 寺门前好像有人走过 斜步踏进门槛的 依旧是昨晚那袭清浅得像箫声的 将错就错的月光 其实,我是早就习惯了,你每次冰雪似的 连招呼都不打个的‘来访’ 寒是寒冷了些 不过好在松下已无童子 好在夜深云断时,禅衣破处 断续林泉断续风的潮汐 还会来补。
贺良凡:(洛夫)他的服饰,跟衡阳一般知识分子的穿戴无多大区别,皮鞋是旧的,西服的背脊上狠皱了几道,鞋底显然已经磨光了,踩在湿地方有点打滑。一切都显得普通,普通得像裸露在风雨中的一块岩石。唯一显得奢侈的地方,就是他的头发可能精心梳理过,一丝不乱地蜷曲在那宽宽的前额上端。
2025.5.11
别跟我说那是一棵鸡爪槭
那天在邻居家的院子外看到一株红枫 那时他正与枫树下的木椅子铁篱笆一起分享一盒叶子烟 那时微雨收敛,但仍有些清寒 彷佛往昔见过的勾阑瓦肆 只是枝上不见蝴蝶,藤上不见蜻蜓,叶间不见飘碧翅羽 惟青烟缭绕,苍黄难料 多么清醒的时光,突然一头雾水
2025.5.10
我家院子里原来有两棵枣树 文/赵力、fIy酒桶
我家院子里原来有两棵枣树,我都是吃一颗 扔一颗,等全部摘下来 我就不扔了。
2025.5.12
巷子
作为堪舆学家,去到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是中国人 翻开地图册就可看到 或者坐上城的公交、共享单车 沿路看下去,就一定会有不少巷子的款式冒出来: “春风朝夕起,吹绿日日深”,说的是南锣鼓巷 (据说可一路吃下去,跟所有南方的古镇 的小巷子共用一副牛逼的肠胃。) 什刹海的烟袋斜街,与百花深处一样迷人 (陈升说,One Night In 北京,人說百花的深處, 住著老情人,縫著繡花鞋,面容安詳的老人, 依舊等待著那出征的歸人。) 而“富家一盏灯,贫家也一盏灯”的郎官巷 是否让你多少也会想起一些什么呢? 在塔巷,“幽深灯意暗,寂静旅人愁” 无边的流放意境,完全不同于成都的宽窄巷河、锦里古街 多少还有些寓居于此的大诗人、大美人 相继赶过来要与你喝一杯。巷子酒肆,麻雀虽小 然五脏俱全。我们就此租船过河——继而沿江而下, 让无数的水巷子在风声里等着我们: 烟云柳荫,无风也会扶摇直上的 木房子,土屋,吊脚楼;光脚板,光把抖,汁水肥腴的妇人 横着飞的辫子,竖着钻的花豹,平躺的长烟杆 啊,巷子的款式真是多矣:夕阳里的乌衣 贡院街的骚客,石库门里的白相客……不妨更远一些 我们溯流,去往祖国的西南边陲,那里也有 张着阔嘴的巷子在想你:丽江的四方,束河的青龙 先生诗云:“巷子的款式,风的款式 只有飞奔的森林年轻如云。”人海茫茫 如果这些款式,你都还没穿过,那么 我们不妨推论:巷子里走出来的女人也有多种款式, 而且也都是,一些人想试而没有试过的。
注:丽江的四方,指的是四方街;束河的青龙,指的是束河的青龙巷子。 *巷子的卷式,见柏桦诗《款式知多少》
2025.5.13
云起山
2012年,我在诗歌报论坛遇到了几位可爱的人,他们是打火机、猴头L、胡查、竹丫子、花土,以及在此限于篇幅,不能被我一一列出其姓名的其他诗人 ——题记
那时我们写诗,说天文地理,论家长里短,也 喜欢在如山的帖子后面 将唾液汗水香味,分享给别人 哪怕辛酸苦辣,且多有幼稚偏狭 也不改初心。直到有一天 数据外溢,如山倾塌,如云崩溃。
那时候,我们快速学会了纠缠长句子与不分行 彷佛要凭一己之力将塌陷的崩溃的收拢起来 记得一天早晨,花土说到了云的瀑布 有遮蔽的美学,我才突然想起 峨眉山的云雾里,一年四季都走着一位 头扎花条纹帕子的赤脚医生。
2025.5.13
公社的红旗渠 文/太白酒桶
一说是春,一说是夏,一说又是深秋和隆冬 在遥远的千秋 或者王家河的记忆深处 “头上一座山,天边一条河” 但山是山,河是河,山这边的崽儿再妖猿儿 也吃不到山那边的水 戴白草帽的生产队长,姓杨名长奎 叼巨浪的嘴巴含着一颗铁哨子 哔哔一声令下,就开建了山村自己的红旗渠 读完初中没心思上高中的姑妈,还是小姑娘 兴高采烈地跟上了去开山放炮的大队伍 所谓妇女能顶半边天 半大不小的女娃儿 腰系粗麻绳,挂于千丈悬崖的半壁上 她说一天下来,能挣10个工分
注释一:千秋,指上世纪七十年代重庆忠县汝溪公社千秋生产大队;王家河,汝溪一条溪流的名字,发源于龙湾,流经千秋,汇入汝溪,汝溪再汇入长江,当地人也直接称该地为王家河。 注释二,妖猿儿(腰圆儿),重庆忠县汝溪话,千翻儿、调皮捣蛋的意思,当地人读作:yaoyuaner(谐音)。 注释三,巨浪,60时代重庆卷烟厂一个香烟的品名。
2025.5.13
梧桐法典 ——读《丰子恺|梧桐树》有感
青阴广叶,素色繁花,说的是一棵梧桐站在旷野, 二月迎来朔风,五月迎来蝉鸣。 平凡的人干着平凡的事儿。誓与美学上的孤直 互搏。你看, 缺口土碗替代茶盏,碎石子爬上了磨盘, 寂寞多么难耐。 可你何曾细想,一棵梧桐站在旷野, 跟一千棵梧桐站在旷野, 有何不同。 一棵梧桐站在旷野,无论手执望远镜 还是潜望镜,看到的 不外乎孤独。陌生。抽象。 异己分子。跟你过不去的人。 甚至是多数时候的一根空心肠的自省,与自毁。 一千棵梧桐站在旷野 似乎就不一样。那很可能是 聚贤,是阳谋,是公开的圆桌会议。 或者,干脆是一部崭新的梧桐法典。
注释一 丰子恺|梧桐树
寓楼的窗前有好几株梧桐树。这些都是邻家院子里的东西,但在形式上是我所有的。因为它们和我隔着适当的距离,好像是专门种给我看的。它们的主人,对于它们的局部状态也许比我看得清楚;但是对于它们的全体容貌,恐怕始终没看清楚呢。因为这必须隔着相当的距离方才看见。唐人诗云:“山远始为容。”我以为树亦如此。自初夏至今,这几株梧桐树在我面前浓妆淡抹,显出了种种的容貌。 当春尽夏初,我眼看见新桐初乳的光景。那些嫩黄的小叶子一簇簇地顶在秃枝头上,好像一堂树灯,又好像小学生的剪贴图案,布置均匀而带幼稚气。植物的生叶,也有种种技巧:有的新陈代谢,瞒过了人的眼睛而在暗中偷换青黄。有的微乎其微,渐乎其渐,使人不觉察其由秃枝变成绿叶,只有梧桐树的生叶,技巧最为拙劣,但态度最为坦白。它们的枝头疏而粗,它们的叶子平而大。叶子一生,全树显然变容。 在夏天,我又眼看见绿叶成阴的光景。那些团扇大的叶片,长得密密层层,望去不留一线空隙,好像一个大绿障;又好像图案画中的一座青山。在我所常见的庭院植物中,叶子之大,除了芭蕉以外,恐怕无过于梧桐了。芭蕉叶形状虽大,数目不多,那丁香结要过好几天才展开一张叶子来,全树的叶子寥寥可数。梧桐叶虽不及它大,可是数目繁多。那猪耳朵一般的东西,重重叠叠地挂着,一直从低枝上挂到树顶。窗前摆了几枝梧桐,我觉得绿意实在太多了。古人说“芭蕉分绿上窗纱”,眼光未免太低,只是阶前窗下的所见而已。若登楼眺望,芭蕉便落在眼底,应见“梧桐分绿上窗纱”了。 一个月以来,我又眼看见梧桐叶落的光景……我想起了古人的诗:“高高山头树,风吹叶落去。一去数千里,何当还故处?”现在倘要搜集它们的一切落叶来,使它们一齐变绿,重还故枝,回复夏日的光景,即使仗了世间一切支配者的势力,尽了世间一切机械的效能,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2022年4月02日初稿 2025.年5月14日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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