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的山村】节选

无数山楼

  前   言

     走在一个人辗转的途中，但丁，你所描绘的指引在哪里？四顾茫茫，我只得自己去体会、去发现、去承受，螺旋而上？不！我好像走进更深的尘世现场，几千年来的历史投影笼罩下的权力闹剧般的现实存在，它距离“现代”就两个字的长度啊！

     当公共权力完全隶属于个人时，整个环境的秩序就无从谈起，如果说有秩序的话，那也只是极其狭隘地遵循一个人的为所欲为。生活在其间的人已经麻木，不能再感受这种平静的悲哀，甚至将着平静当作生活的惬意去接受、认可。

     这是一个距离市属城市仅仅八、九公里路程的地方，我想象中因城市影响力辐射的原因应该是一个比较思想上开放的地方。因为在我看来，无论是企业也好、其它社团、人群也罢，距离城市的远近，可以表明它受到代表现代文明的城市的冲击、影响的程度。除非这群人因某种社会力量完全隔绝于这种影响力之外。

     当我置身其间时，才发现完全错了，这是一个在骨子里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其落后、荒蛮程度超过了我的预想，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一个离市区也就八、九公里路程的紧靠大江的地方，一个互联网高度发达的信息时代的今天，为什么还有这样的生态方式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不由想起“夜郎国”这个词语。当然，人们眼前会直观地呈现出一幅夜郎自大的可笑、可悲的场面。但当我们换句话——维特根斯坦的山村，山村一词是否削弱了带有金属特征的“野蛮”、“专制”等词的属性呢？这是我在此地一年的时间里最深刻的感受，或者说“维特根斯坦的山村”一直伴随着我度过那一年时间，也使得我更深地理解、看待我们活在其中的社会、世界，当我们说“不幸”一词说得多么轻巧和缺乏与身俱在的深切感受、清醒洞悉。只有在其中，只有作为一个清醒活着的人方能感受宏观尺度下，我们以怎样的一种状态活着，而毫无知觉。

     我，作为一个外来者（用“闯入者”似乎更恰当一些，任何一个落后的环境都是相对来说比较封闭的，居于这个环境上端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希望维持封闭的特征，以期有利于自己已获得的利益、位置及内心的虚荣和满足），一个因反对野蛮而来此地的外来者，拥有更广的视角和自由度，自然在一瞬间即可感知这种因个人体验、经历而产生的对比效应。一度，我曾想帮助他们建立、完善一种更靠近现代文明方式存在的环境。可稍微动一下，他们脆弱的触须即如临大敌，好像我的善意已经影响到他们安享的平静。

     他们乐于编造劣质的谎言而不是老老实实地花时间去学习、研究、发展，或许是其实体距离现代工业文明太过遥远吧！以为这个环境之外的人们真的会相信他们的谎言，他们竟然真的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自我吹嘘的高度发达的工业文明中。我只能说，他们已陷入自己的谎言中。让人哭笑不得，同时让人不可思议，我渴望帮助他们的念头落水，显出与现实不相符合的尴尬来。

     而我们之间先前达成共识已注定成为他们生产的众多谎言中的一个。是啊！我早已厌倦环境的狭隘对人的伤害，尤其那些拙劣的将权力当作显然工具的一幕幕场景，丑陋一词被柏杨使用过后，人性的恶、我们共有的劣根性才展现得如此形象、具体。

     最终，我离开那个维特根斯坦的山村，把维特根斯坦的梦想留给后来者。

     注：2016.11.15

无数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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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NL2、NL3提供的资料，上国家专利网查了下YL所有的专利，大多数为高密的专利，且多为实用新型专利，两百多件专利里面百分之九十都挂有村长ZP和安溪LP的名字，尤其高密的专利第一发明人均为村长。这引起我的注意，不觉地小声念出来，爱接话的NL2哼了一下：“我们村长牛不牛嘛！”
      “牛！”身旁同时响起几个声音，NL1、NL2、NL3、LY、TB同时发声，连平时隐身的TB都发声了，只感觉这些声音怪怪的，带着维特根斯坦山村特有的某种隐形的存在，像发自某种幽暗现实的深谷，冷冷的，将这些发声者的形象给卷裹着。
      “牛！”我感叹于他们的感叹，或者说我不得不感叹于他们的感叹，世界就这么怪，有时候你不得不沿着日常习惯语言路径前行。

      安溪XP有十多件实用性专利引起我的注意，因为那些专利是不与YL主业有关的内容，而是与酒类有关的，并且XP的专利名称及内容很奇怪。NL2告诉我，YL下属有一家公司，是收购于维特根斯坦村子相邻的乌有村的一家白酒作坊，由YL一番操作、包装、改造后成了很红的一家公司，今儿终于看到该公司的知名品牌酒的专利了。一一看下来，忍不住出声，而身旁的NL1、NL2、NL3、LY等不停补充着，讲述昔时荣光，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品牌一：蓝瘦香菇酒。一种专为维特根斯坦区域外出打工的人生产的，其广告词：“饮尽乡愁，喝蓝瘦香菇”。该酒度数很低，喝酒的人不知不觉就喝醉后，大吐，吐尽肠胃毒素，倒出一腔心事，乡愁也就远了。可事与愿违，据说喝了该酒后，很多外面打工的人患上了怀乡病，纷纷辞职回乡，往维特根斯坦的山村挤，往YL挤。久而久之，全国各地的外出打工者闻其名，都来买，买来喝后也纷纷辞职回乡，造成北上广深等大城市劳动力严重缺乏，出现闹人慌的现象，给国家经济也带来影响，说有破坏社会发展的嫌疑。相关方面出面后，YL的蓝瘦香菇酒不再对维特根斯坦的山村之外地方销售，只在山村所在地区销售，由此该酒的影响力消退，遂无人问津。

      品牌二：感恩酒。一种专为村长量身定制的。其广告曰：“喝了感恩酒，精气神都有”、“常喝感恩酒，平安天下走”、“常怀感恩心，活出好日子”……
      一时间，整个YL以村长ZP为中心形成良好的感恩氛围。YL的各个食堂、餐厅也顺势推出感恩套餐，YL厂区内的沿江路改名为感恩路，YL集团还专门生产了“感恩之光”品牌的丝线产品。更为神奇的是，据说YL的虎头峰的背面一夜之间冒出了一股泉水，于是第二天众人争相围观，却被保安人员围住，说是怕众人惊扰了泉水的灵气，并很快于该处修建了一口井，井旁建一亭子，亭中置一石碑，碑正面刻着“感恩井”三个大字，碑后面则是两句话“灵泉酿出感恩酒，神人谱就新篇章”。于是又推出“感恩”牌矿泉水。听了这些YL经典，本打算什么时候有空去瞧瞧，这时NL3突然发来一组图片，正是感恩井的相关图片，感觉字体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特像墙上村长的题字呢？！

      不久，维特根斯坦的山村及周边地区感恩之风越演越烈，社会上也跟着流行起一股感恩风。各种东西皆以“感恩”二字命名。什么感恩大厦、感恩大街、感恩小学、感恩养老院、感恩月饼、感恩粽子、感恩燃面、感恩水饺、感恩汤圆、感恩牙签、感恩餐巾纸、感恩卫生巾、感恩尿不湿、感恩香烟……感恩无处不在，可谓盛况空前。各种事情也冠以感恩二字，比如：贫困山区教师感恩镇上补发拖欠了一年的工资；街头，有人感恩小偷还回空钱包，钱包里失主儿时的照片完好，一时感动得哗啦啦倒了一大片；规划区农民感恩土地被征用，感恩拆迁让他们过上新生活；小贩感恩地摊成了人间烟火，感恩城管不再追着撵；下岗职工感恩政府让自己可以有尊严地活着……连其它国家、地区也开启了感恩模式，如：邻里的民众感恩三胖为他们许下的“三年喝上肉片汤”的豪言壮语；非洲的黑人兄弟则感恩友邦的留学补贴及美女伴读……

      《感恩之歌》的推出，使得空气中感恩浓度达到最大值，而感恩酒的销售量也达到供不应求的程度。微信圈、博客、微博、抖音、视频网站一时充满各种不同场合、时间、人的演唱的《感恩之歌》——有意无意的中药似的快闪视频。大街小巷、商场地摊、广场码头，感恩之歌随风飘荡……
      
      一天不感恩，就茶饭不思、坐立难安，感恩让人心情愉快、身心舒坦。或说，一天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感恩。说起感恩酒，NL1、NL2、NL3、LY等人眉飞色舞的，如饮甘泉回味无穷啊！

      有说，因蓝瘦香菇酒的问题，村长曾怀疑蓝瘦香菇出自XP的真实想法，虽然该酒风光一时，为YL带来声誉。但随后政府部门出面后又引起一番尴尬，差点让YL遭受灭顶之灾。好在及时推出感恩酒，才化解了困境。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感恩酒火过一段时间后也悄无声息了，据说是美国为首的西方敌对势力为报复YL集团的技术封锁，通过间谍卫星拍照，购买并分析了“感恩”牌矿泉水，再通过卫星图片对比，证实泉水其实来自YL所在河滩下的河水，涉嫌虚假广告和质量不合格。于是，感恩酒、感恩矿泉水也就悄悄感恩谢场。据说，虽然感恩酒、感恩矿泉水已谢场，YL人对村长的感恩却更强烈了。

      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都珍藏着一杯蓝瘦香菇酒，感恩生活，让珍藏成为珍藏。如走过维特根斯坦的山村的你，为后来的我提供了一份我们之中“蓝瘦香菇”之所存在的珍藏。为此，我能说什么呢？在语言中，维特根斯坦，你的词语多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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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三个品牌的酒也很出名，存在周期更短，却同样引起很大的轰动。

      其一、三块表酒。与村长有关，村长常戴三块表：一块表的时间是给YL员工的，戴上该表即是村长ZP于YL领地上巡视时间；一块表是开会时间，计时用，每次开会，无论大会小会，也不管生产会、检修会、安全会、技术会、销售会、项目会、计生会等等，又或是节日（此处的节日是指YL的节日）庆典，村长准会出席并讲话，每次总比远房亲戚华威先生多讲一点，刚凑巧为三块表的“三”；一块表是用来思考、谋划YL的发展的，有说村长如果没出差，在YL的话，就会时常站在虎头峰办公室的窗前，面朝长江，遥望那在千里之外入海处逐渐展开的河口。该品牌的创建主要是为了学习、发扬村长一心为公的“三块表精神”，也有说契合了时代精神。

      “三块表，成功男士的标配”、“三块表，从小鲜肉到男神的最佳选择”……五花八门的广告语出现各种媒体上。锦旗也来了，村里有老人也送来锦旗，上书：喝了三块表酒，腰不酸了、腿也不抽筋了，走路更有劲了，吃饭倍香。

      其二、星空酒。该品牌最初目的是为了点赞村长ZP不时在虎头峰上仰望星空，为YL的全球化发展。故，该酒有向高端市场进军的想法。传闻，喝星空酒，要在皓月当空时，最好在楼顶，或能望见星空的地方为佳，一边仰望星空，一边品星空酒。那样才有东坡“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感觉，喝出一二三分诗意来。

      “喝了星空酒，让你在星光大道上走得更远”、“要成功，喝星空”……

      据说星空酒差点成了某视一档娱乐节目的赞助商，随着该节目的热播，星空酒如月高挂，醉倒尘世一众仰望者，YL集团以及村长ZP也因此红透反考古史册。

      其三、大大酒。村长的口头禅：大大的好、大大的不错、大大的漂亮……类似日常生活中大家说顶呱呱、杠杠的，私下也有说法，是村长不忘其偶像小犬纯一郎。而流传最广的版本则是——为显得村长ZP很亲民的样子，据说这样的表达方式有烟火味，而非高高在上。

      渐渐地，社会上出现新的酒桌段子“酒海遨游三件宝，大大星空三块表”，此段子以YL为中心，渐渐扩展开去。

无数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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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明，我记得很清楚，我早就熟悉一个人的证明了。洪武十四年，太祖实行里甲制度，将我们和土地捆绑在一起，可以到里长哪儿去查我们的所有信息，当然一册册的翻起来挺麻烦的。以户为单位，每户详列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等，逐一登记在册。干什么都要开证明，比如：生意买卖、红白喜事、赶考出门什么的。嗯！里长人不错，挺和气的，从不摆架子，他把册子上每个人的信息记得一清二楚。

     印象最深的是，二十三岁那年，有一次，我要出一趟远门，于是去里长家开证明以备途中所需。我记得当时卡夫卡也在那儿，卡夫卡那年二十七岁，学建筑专业的，也找里长开证明，我们相互打量着对方、试探着对方。卡夫卡告诉我，他将要去北方修长城，也算是学有所用吧！可以施展一下他的专业知识，他发誓要修一段伟大的长城。

     我简单地告诉他，将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找一件丢失的东西，事实上我还没想好具体所在。卡夫卡就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修长城，说不定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长城，虽然我也搞过工程管理，可心里不喜欢长城，我就告诉卡夫卡自己还是一个人去别处、去远方看看吧！我们告别时，互相祝对方好运。

     不知过了多少年，有关卡夫卡的传闻不断，有的说卡夫卡不但没有建成伟大长城，反而由于不小心弄坏了一段古长城，结果被发配、流放；有的说是卡夫卡变魔法把长城变没了；有的说卡夫卡死了；有的说卡夫卡是汉奸，引清兵入关……再后来就没了卡夫卡的消息。

     直到后来某一天，我正在边关走着，突然收到卡夫卡寄来他的作品《变形记》、一张证明和一封书信，竟然是那天和我一起在里长家开的那份证明。而打开书信，信笺上一个字也没有，只弯弯曲曲地画了一段长城。
至今，我兜里还揣着里长开的两份证明：一份是卡夫卡的，一份是我的。我知道我兜里的两份证明证明不了我，可我为什么需要这证明来证明我呢？

     我望了望天空、望了望远方。是的，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卡夫卡，你说得很对，我觉得我的行为和我之间一直存在着误会，彼此却又拒绝和解。好像和解会导致自身的失去，会导致自己的不在，也就是和解会失去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依据，唯独这种误会才能证明我们双方的存在。

     注：2016.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