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登的面孔

薛松爽

月亮不停止照耀

整个世界都是盲人。月亮依然照耀

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停到处摸索

触摸到什么，什么就是存在的

床，桌子，餐具，儿女，坠落的鸟

延伸的街道。孩子们已经能飞来飞去

在学校里做着枪毙犯人的游戏

一个孩子独自翻越围墙，穿过矗立的

谷仓，来到半山坡古老的栎树林里

他听到风声，伸出手来抚摸。清凉

河流穿过手掌，穿过了幼小的身体

多年以后有人能看到空气中的未知事物

但现在孩子的父母仍立在无人的街头

贩卖已经冷却的粥饭。月亮的存在

没有意义。但它仍照着他们凹陷的前额

照亮每一个细微之物，连同它们的阴影

流水

麦子覆了地皮，一件残破青衣

人们远远立于坟冢，仿佛要将

这浑圆、平缓的轮廓压进土里去

乱葬岗第一次站满了这么多人

伸长的脖颈，像大地上的陌生生物

芭茅早被收割，紫花地丁拱出土皮

身后的陡峭堤岸下，河流已经解冻

田野中心一辆北京吉普矗立。新翻的

泥土上人影起伏。年少的我一直

不明白发生的事情，不明白人们

口中的自杀少女，和人贩子继父的关系

三十年过去，那戴白色乳胶手套的法医

才缓缓现出身形，展开他们的精熟动作

细细的一片薄刃，伸向棺木中的年青身体

下午

去法院的路因事故而显得漫长。

我去法庭充当陪审员

而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女人

睡在我的车前不走。她一下

冲到路中央，摔倒在我的车前

手中的一捆菠菜撒落在地

（瑟缩的绿鸟尸体）。她躺在

地上显得更小。她是谁的母亲

衰老是一种莫名的力量

她的胸前挂着一个手写的铭牌

当陪审员我总是支起耳朵倾听

一个个缠绕的案例，从不发言

不知道那一个个案件最终怎样结束

充满怨恨的亲属如何平息争执。

天空有绛红的光呈现，那一位

衰老的母亲仍然躺着，不说话

她等着一个中年的儿子将她领回家。

嵩山

山赤。水裸。树如草茎

萧瑟之音勒入骨头。明月生于

巨大山石之上。“在嵩山，一口

铜铸的大钟，一直没人能够撞响”

二十年前我写到。而现在我端坐

倒扣的钟内，它的嗡鸣让耳膜破裂

让我重新成为一个聋子，哑子，瞎子

让匍匐的白泽、英招长出翅膀，让

牡丹、芍药日光下绽放

古松生鳞，疏雨凝粟；让断首的

翁仲，坍塌的石壁，失去

四蹄的白马做一场绮丽大梦

梦见夜如白昼，蛇化为鲲

一个婴儿写出危岩上的整篇古篆。

在冬天的高处，嵩山干干净净

有的只是一种太古的恒寂。

奥登的面孔

那张大象皮般的脸孔延展为一片雪原

长满荆棘、砾石与黑鸟的尸体

当你仔细看，每一块版图

也许是一张BJ的肖像，也许是

一个士兵缠裹纱带的头颅

一百张不同的面孔相互交错辉映

伴随着沙沙的雪粒、砂粒的打磨声

是的，它们坚韧而痛楚地打磨BJ，士兵

或者洗衣妇，JV，守夜人的面庞

使它们变得光滑、幼小，如同一个孩子

是的，这是他、她们哺育的

共同的唯一的孩子

现在，孩子光着脚，踏着碎石呼喊着

在雪野奔跑，叫出一种新的人类语言  

怀斯

字号太小读着吃力，我帮你加大一号。

怀斯

诗歌冷静地触及到许多人间苦难。《下午》不动声色地刻画令人震惊，沉痛不已：一个公民陪审员亲眼目睹这个碰瓷事件。他没有指责，而是用同情的语言描述并引起思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社会有什么问题？非常好！

薛松爽

怀斯 发表于 2025-2-18 12:02
诗歌冷静地触及到许多人间苦难。《下午》不动声色地刻画令人震惊，沉痛不已：一个公民陪审员亲眼目睹这个碰 ...

谢谢。第五首由于敏感词，只好用符号替代了bao jun     ji nv

薛松爽

怀斯 发表于 2025-2-18 12:02
诗歌冷静地触及到许多人间苦难。《下午》不动声色地刻画令人震惊，沉痛不已：一个公民陪审员亲眼目睹这个碰 ...

陪审员其实是复杂的。他患着这个时代的病症：一方面他悲悯有礼，一方面又虚伪自私，在审判时不发表意见，弱者摔倒不去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