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想卖房

北岸大吕

   “老苏，你的房子要卖啊？”老苏刚刚下楼，正准备带着孙女到公园里散步，突然接到庆阳邻居梁家老娘的电话。
  “没有啊？谁说我要卖房？”老苏一脸惊愕，自己好不容易在老家相中的这一套房养老，怎么可能卖呢？
  “刚刚有人向我打探，说在什么58同城看到你二楼的房子要卖，特意赶来，要跟房东洽谈。我有点不大放心，所以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
  “58同城卖房？”老苏立即打开网络，七翻八翻，果然看到自家房子出售的消息——枕江大厦2单元201#，三房两厅，标价58万。还说什么八成新房，交通便利，豪华装修，家具齐全，拎包便住。发布时间在两天以前。
  准是侄子阿黄——这个冤孽佗子，搞的什么名堂？！老苏立即打阿黄的电话，可电话响一声就被挂断，再打无法接通。
  “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竟敢挂断我的电话，还关了手机？”老苏气得脑门心冒火。
  老兄英年早逝，自己将不满十岁的侄子阿黄带在身边，一直抚养他长大。虽然家里经济并不宽裕，但俩口子对他从未淡薄一点。买东买西，儿子有的他有，家务方面一些小事，宁肯打着骂着儿子去做，也从不让他沾手。晚上睡觉，阿黄有点胆小，老苏还时不时地带他睡上一晚，给他讲故事，勉励他发奋读书，长大了对社会多做贡献。可他根本不上犁路，一心只想贪玩。儿子读书不用操心，阿黄几乎耗费了他全部业余时间。课文要他抽背，作业要他批改，弄不懂的还得他一次又一次讲解。有时自己工作实在太忙，晚上常常加班，他就托老伴辅导。老苏也曾为他请过家教，但效果并不理想。阿黄成绩倒数不说，还经常在学校撩事，一会将同学的眼镜甩了，一会又为某漂亮女生跟人争风吃醋打架。老师动不动要见家长，他只得放下手头工作，请假去学校了难。有时老伴偶有怨言，他也只得想办法安慰劝解。好不容易捱到高中毕业，班上百分之七八十的同学上了本科，他却连大学的边都没挨着。
  听说厂里打算招工，老苏要他提前准备，可他照样睡到日上三杆，白天游戏耍得飞起，晚上跟一帮朋友喝酒宵夜，不到12点不归。老苏给他准备的复习资料，他随手丢在一边，半个月没看完一半。厂里总共招工28名，150多人报考，他老夫子考在100名之后，让人伤透了脑筋。年后老苏再三跟厂长求情，安排他到氮肥厂装卸车间做临时工，他勉勉强强报到上班，可不到3个月就怕苦嫌累而不辞而别。那天老苏恰好出差在外，老伴说他两句，他反说“我叔这么大的一个副厂长，连一个侄子都安排不进，还要我去考，自己不怕丢人我还没面子呢。你们分明是把我当外人看待，如果我是你们的儿子，还用得着考用得着去做临时工吗？”老伴怎么解释也不管用，他执意收拾行囊要回老家。老苏听到消息打电话追他，他已上了火车。劝他在前一站掉头回来，他啪地把手机摔了。老苏非常生气，空了年多没有理他，阿黄倒也落得个自由自在。他先在县城打了几个月苦工，可哪里撑得下去？回到村里搞种养，一没技术，二无资金，折腾来折腾去，年底连过年的钱都没有，最后厚着脸皮向亲戚借了500元度过年关。
  次年朋友告诉阿黄一个消息，说跟他同时进厂的五个临时工除阿黄当了逃兵，其余4人全部转正。他这才在电话里对老苏表示了一点悔意：“如果我当初听老叔的话，不霸蛮回来就好了——只怪自己天生是当农民的命！”
  老苏没有多说什么，看到阿黄有所省悟，一度冰冻的心慢慢有所回暖。为此，他专门请假回了老家，挤出20多万元资金帮他在老家村里建了一栋楼房，又到处张罗，操办了他的婚事，看到他接连生了一对儿女。
  时间过得也快，老苏说退休就退休了。尽管儿子大学毕业在南京有了工作，但他仍想落叶归根。老伴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但与老苏耳濡目染三十多年，跟他回过几次老家，觉得庆阳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交通一年比一年方便，也就没有反对。
  老苏很高兴，专程回老家呆了一个多月，在县城和庆阳市反复察看比较，最后才相中了庆阳江畔的枕江大厦，斥资购买了二楼一套三居室的河景房。这里靠近汽车西站，出门就是河堤，方便饭后散步，附近超市、菜场齐全，生活十分便利。老俩口冬天在南京居家，天热时回庆阳避暑。还特意给侄子阿黄留了一套锁匙，自己回南京时让他帮着看家。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厚颜无耻，想瞒着他把房子卖了。幸亏自己当初多了个心眼，给梁家老娘留了个电话，让她有事告诉他一声，不然就麻烦大了。
  老苏乘上午10点半的火车赶回庆阳，找到阿黄，阿黄起初还嬉皮笑脸：“老叔，您老那么大的厂长，凡事特会划算，当初千块钱一平的房子现在超过四千，侄子一来想着帮你赚点银子养老，二来嘛我最近手气太背，打牌输了点钱，想卖了房子应急。不过我绝对没有想过要私吞你的房款。我向苍天发誓，有钱了一定会还！”老苏眼睛一横：“我的房子用来住的，谁让操这份闲心？”
  “您南京房子两套，老家三年难回两趟，住个个把两个来月，闲着也是闲着，浪费了多么可惜！”
  老苏听到侄子嘀咕，心里更加来气：“想不到你这样混账！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管你！”
  阿黄也不示弱：“你不管我才好！如果我跟着表哥去做生意，说不定早发财了；或者高二就去参军，努点力考上军校，至少也是营长一级的官了，哪用得着在这听人教训？”气得老苏啪地掴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收回了房子锁匙，发誓跟他一刀两断。可是第二天听说阿黄被逼债不成遭人毒打，老苏连早饭都没吃，又急匆匆坐班车赶回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