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之歌（四首）

代唯止

火炬

——致緬甸詩人K Za Win

在仰光，在噬人的暗夜裏

你，和無數青年一起

用勇氣和信念把自己點燃

你們發出的火焰

足以照亮民族的出路

人到底該怎樣活著？

無數螢火蟲聚在一起，就是

白晝。而那麽多手持

火把的人，屈從地跳進

奴役的深潭

卑微的人啊，在這仍然

天寒地凍的北國

我們依然在匍匐，懷裏揣著

足以焚化冰川的磷火

熱愛

他們嗓子裏傾瀉出的

是北方三月的夜空

被粗礪的風

裹挾，時而劃過

高亢的閃電

這些不同村莊的

農民，在自搭的戲台上

吼掉工作一天的勞累

下面的聽眾，像收割後

仍然挺立的秸稈

他們的河北梆子蘸滿

生活的膽汁；一張

行將就木的剪紙

在濕漉漉的民間

再次閃現了

久違的光彩。多像

你我，在一艘載酒的

漏船上，拼命用

文字的槳櫓

划著浮華如脂的海水

悲午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

豈余心之可懲？”

    ——屈原《離騷》

他的童年在別人用過的

廁紙的空白處度過

瓜子 煙卷 自行車

給他提供了生長的鈣質

投毒 放火 毀機器

還有毒打 暗殺和綁架

是他頭頂的星空

鼓起來的腰包 他仍然

草食 卻卸下肋骨

為蟻民建宿舍 醫院和學校

收取的 只是一捧

稻米的價格 這一巴掌

扇腫了信誓旦旦的太陽

他拒絕把自己塗抹為

烏鴉 活成了

雪鴞那灼眼的白 他挑戰

稠密的窮奇 試圖割斷

那幾千年的陰暗血脈

如今 他被聖旨的蛛網

捕捉 而辯護的舌頭

被法律的鐮刀閹割 誰才是

凌駕於一切的黑影？

他的名字  必將被時間的鐫刀

刻進歷史的花崗岩中

歲末之歌

夜色如深淵

悲愴的大地退回到

寒武紀之前

北風撕掉一層又一層

熾烈的口號

河流沉默如血

野草在戰慄中

又老了一世。魚蝦

欣悅地走進罐頭

頑石越來越少

就那麽幾顆，執拗地

頂著風走

快快.

岁末的歌是悲伤的。有种慷慨就义的悲壮。

代唯止

快快. 发表于 2022-12-28 16:52
岁末的歌是悲伤的。有种慷慨就义的悲壮。

我们被迫悲壮。问好快快！

怀斯

悲愤的歌，但不消沉。我看到那些热爱的农夫的歌台和流水线工人的诗。我感到唯止的悲悯和绝唱。祝愿平安！

代唯止

怀斯 发表于 2022-12-29 12:04
悲愤的歌，但不消沉。我看到那些热爱的农夫的歌台和流水线工人的诗。我感到唯止的悲悯和绝唱。祝愿平安！

谢怀版点评。祝安好！

快快.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