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诗经邶风——柏舟

[秋]野

国风·邶风·柏舟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这是原来殷商的王畿之地和殷商遗民七族之人所作的诗歌，故国已逝，王畿易帜，历史的河流汹涌向前，前朝记忆不可挽回。正如箕子作的诗歌《麦秀歌》，以寄托自己的哀思。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我好仇。”这首也应是殷商的宗室之人沦为平民后所作的怀念贤人的诗歌，虽为民风，却是雅叹。诗中“微我无酒”正是《尙书.周书.酒诰》这一历史事件的反应，也说明了这诗的作者按殷商王纣的兄弟口气来写的，代表了商王纣身边的贤人共同的心态，那种悲愤而无奈的心境。欲将独木支倾厦，无奈君臣尤梦中。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坐在柏舟漂流在别人的河流，只能跟随历史的浪潮，随波逐流。首句就道尽，身不由已，无可奈何花落去，权作客舟随水流。一个王朝更替了。这是殷商亡国的族人在哀叹。

坐在柏舟漂流在你的河流，只能跟随你掀起的浪潮，随波逐流。首句就道尽，身不由已，无可奈何花落去，权作客舟随水流。一个王朝更替了。诗中把国家的命运比作江河，而这流向却是君王所定，作为贤臣，只能在这大河里，随波逐流，正是这种深沉的悲哀，贤者之痛。历史总是重演，殷商灭的这一幕，也在“峰火戏诸侯”周幽王一朝重演。西周贤者大司徒郑国开国之君，也在犬戎之乱国破身亡。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故国已逝，美好自由的生活都不再来了，心有垒块，不能入睡，是有对未来的担忧。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作为亡国奴，怎能不隐忧。历朝历代亡国之臣民都不会好的。唯西周仁德，对殷商遗民怀柔尽仁用德而防，在历朝历代的改朝换代中都是不多见的，给后世竖了一个楷模。可惜后世开国之君所习者极少。西周仁德，《麟之趾》，《驺虞》是名符其实的，对亡国奴也是仁德以被。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现在的我很渺小，也不能饮酒，不能以酒浇愁，以酒释怀，只能是出去散心。因为西周仁德，殷商遗民的有志之士，还是能感恩其德的，亡国不能怪西周，是自失其鼎，还要感激西周的怀仁之容，所以这亡国之民的诗幽而不怨，反衬西周之大美。诗人出游而伤怀，下面的诗句就是伤怀之作，感怀如晦往事。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我的心不是镜子，不可以随意就改变心中执着。镜子所影，随外而变，心如镜，自是可被轻易就拔出心所执念。诗人心怀故国，对故土文化的认同，是不可能被新王朝所改变的。这正是后世所言的气节。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以茹就是可以被连根拔出的意思，诗人以诗感怀往昔圣贤。

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虽有兄弟，却不能以之有所凭借，不能依付。暗指的纣王的兄弟，有王为弟，却不能以此而施展才华安定天下。反而身受其害，眼睁睁看着王朝覆灭。

薄言往愬，逢彼之怒。暗指虽同为兄弟，但在王弟前，都不敢说话，小心的进言王朝晦暗的现状，，也是吓得不轻，充满了惊恐，王弟一听进谏、劝言，就怒气冲天。诗人有忠心以才德，还是王室至亲，而这些都不能让王弟听得进进谏、劝言，还会生气发火，诗人是自哀又惧，眼睁睁看着国家沦丧。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坚定，不可象石头一样被轻易的移换，意指诗人对故国的坚定的热爱。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心耿直，不可象席一样被卷起来，意指诗人意不可移。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诗人正真，第一个棣代表兄弟友爱，第二个棣代表王弟，棣棣就是维护弟弟的意思，微子为庶兄，纣王是嫡子。威仪棣棣就是，顾全王弟的威仪，维护王弟的家国，这是不二的，无法更改与选择的，忠心可鉴。诗人也是王畿的殷商遗民，诗中正是写的微子与纣王的故事。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对国家的担忧，却不能言说，被人听去告发是会有灾难的，对围绕在王弟身边的那些小人，奸臣是很生气。

觏闵既多，受侮不少。 怜惜这个国家，怀着热枕之心，多次去朝见王弟，每次朝见都会被侮辱。

静言思之，寤辟有摽。无法再对王弟再以规劝了，仔细的想，不能再言了。睡醒就感觉得既将来的打击与迫害。群小太多，对国家的担忧受到群小的迫害，奸正不两立，奸要去正，贤直的人都不敢说话了，再说恐没有性命。《史记》里记载“微子屡次劝谏，纣都不听，微子就和太师、少师谋议，离开了殷国。比干说：“作为臣子，不能不冒死劝谏。”于是极力劝谏纣。纣大怒，说：“我听说圣人的心有七个孔。”于是剖开比干的胸膛，挖出他的心来看。箕子看到了很害怕，就假装疯癫去做了奴隶。纣又把箕子囚禁起来。殷国的太师、少师就拿着祭器、乐器，急急奔逃到周国。”微子逃离，王子比干言谏而死。箕子装疯成囚，太师、少遇投敌去周。这个国家的圣贤逃的逃、死的死、疯的疯、叛的叛。朝堂再也听不到一句正真的劝谏之言了，远离朝中贤者，正是“土崩瓦解”之象的瓦解；“牧野倒戈”就是土崩。这个国家的基层民众反了，这个国家的贤人诤臣被去净，这个国家离毁灭也近在咫尺了。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 王与群臣，就象太阳、月亮、星辰一样，日夜照耀着下民，国运、天命，是这样天天日渐幽暗的吗？纣王与群臣就是商朝大地的日月，这日月却日渐无光，不照万民。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心里担忧就此国将不国，如穿着脏的内衣，而无法洗涤。

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忧思，却不能奋飞，力挽狂澜于将倾之厦。

此诗是王畿的殷商遗民，国破家存，寄人篱下，复辟而灭。受西周恩惠，而得生息。在邶地思念贤人而作，诗中隐藏了微子与纣王的历史故事，隐藏着亲小人，远贤者，致国灭的历史经验。普通的民众扼腕叹息，忧国之思不能抑止，又无法酒浇心中垒块，只能踱步郊野 ，低吟哀鸣，在诗中思念贤者，怜叹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