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恍惚（组诗）

朱秋林

云上恍惚，地铁恍惚

从南方到中原

从城里到乡野

把光阴压缩成一天

仿佛，只有恍惚

才能避开众神

才追得上半仙。深入天界

与先祖们一一见面

与悲戚更远一点

复演

缅怀未及铺展

悲伤被风雨吹散

地上的人。似乎复演

上两代人的一次逃难

快递

三炷清香

一叠纸钱叩天跪地

悲悯打包，乞求上苍准时投递

送快递的人表情平淡

无悲无喜

炊烟

门前塘埂变短

屋后阡陌变细

山冈茅针尖长

田野辽远，去年的弱草

赶不上今年的春天

坐在坟边松树下

等炊烟，升上来

超度

空山寺毁于上世纪

不见经幡，不见金筒

借空山隐约钟声

做一场法事。超度自身

祭先父

风寒雨急

一路树木纷纷侧身

茅草伏地

云压得很低

唯有父亲坟边那棵苦楝

站得笔挺。就像风雨中的1943年

投笔从戎，军装少年整姿等待

命令再次远征

祭祖父

鬼子投降

祖父脱下了军装

跟他母亲居在一起

谁也没有想到，三棵松树

兀自长大，立在坟旁三个方向

像抗战。游击大别山的三位旧部

东边那棵松，所有枝桠

向西而生。盖过屋顶

疑似不让风雨

再难为一位壮年

即被摁进黄土的小个子男人

2018、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