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杨四五

◆假设

将量杯换成漏斗，身前一只
身后一只

我在漏斗之间移动

我有多大
漏斗便有多大

我有多小，漏斗便有多小
要怎样
才能将我，从漏斗之间移出

我容纳的一切
才有目所能及的归途

我喜好的一切
才有唾手可得的基础


◆风声

家门口的慈竹，很多年了
没有人砍
也没有人移栽

我将眼镜放在镜子中间
林子里
传来轻微的叹息
林子里
传来抑止不住的呜咽

或是让人胆颤心惊的怒吼
雨水
一遍遍冲洗屋顶
我坐在房间

仿佛我从来就没有离开：
慈竹林
还是当初的慈竹林
仿佛我
只是像慈竹林一样，削减着枝节
仿佛我只是洒下一些叶子

只是爱抚过麻雀的脊背
看着它从一个枝头跳向另一个枝头
看着它穿过雨夜
和镜片的焦点

看着它飞离慈竹林的上空
留下一地粗犷的印记


◆错误

一切到最后必将腐朽，语言留下的部分
必将
给我多个通途

能否寻得语言覆盖下的方向
——一切皆是帝王
一切皆是臣民且甘心
跪守两侧，给我颤动的呼声

我制造的语言一直残缺，所以语言必然
啮合。但增生者
不可避免

我总在制造语言的假相且被假象欺骗
我总在制造一切的语言
且被一切容忍

我陷在语言的中央，通途错综复杂
语言接纳一切的灌溉且被他们喜欢


◆大雪

雪。来自另一场尚未降落的大雪
来自无声无息的风暴

雪。来自于界限分明的寂静
来自一个人
对雪的世界的远离

雪落在平原，落在一个人寄居的屋子
雪在屋子周围
一圈圈扩散

如梨花，也如桃花

雪更是飘飞于
一个人无法抵达的荒野
雪自由自在
雪变换着一个人无法确定的色彩

雪与一个人，隔着难以表达的真空
却在一个人的沉默中
传述极致的冷

却在一个人的沉默中，临摹沉默的壳体


◆大地的太极

燕子和鹞子，都无法在直线上飞翔
但跌落时
却有雷同的轨迹

浮云下，山峰两两相对
树木犹如一张无弦的弹弓
做石子，还是猎物
还是修正脖子的人
取决于大风持续

而大地，总是为万物提供
栖身之所。而大地
总是接纳一切冲突与对立

而大地，也承载着暴晒中沸腾的河床
与冬日坚固的河床
将一个流向，旋转成另一个流向


2017年12月 于浙江永康

杨四五

平女 发表于 2018-1-8 12:16
分享，学习。问候你！

远握。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