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女性诗札三：内心的解放与外在的先锋（好东西有福同享）

泽润 · 发表于 2005-8-2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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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诗札三：内心的解放与外在的先锋

作者：赵卫峰

   写作的享受包括但肯定超出一般意义上的轻松与舒适，对形式建设的在意有时也是自我的挑战，一个人的战争。在更早时期的陈敬容等及上个世纪后期以来的部份女性篇章里，可看到形式方面的建设和对语言的可贵摸索。我们也隐约看到，有时关于女诗人的认可并不是或最初不是从文本形式上得到肯定的，但现在这种情况越发有了不同。我们诗意的栖居越发讲究内外环境的“兼修”，我们后来的生命与生活当然包括必须的化妆与装饰，当下女性诗歌明显的前倾态势正体现出这种积极改善。虽然这种变化我们却很难准确界定和命名。
   可理解并欣慰的是以传统言说方式作为参照来看，和以往的以外在形式的激烈、对抗或观念的革命及咄咄逼人的姿态等为主要表征的诗歌相较，近年来女性诗歌越发注重感性与理性的有机相融，以语言为基础的新的精神诉求取代了昔日的无方向的狂狷，作为一种潜流，它并不体现同惯常理解的标语遍地、大张旗鼓、情绪弥漫、随意破坏和盲目的革命行为，它正缓缓揭开旧日“女性文学”和“女性先锋诗歌”概念中的人工面纱，曾经只作为手段、策略、作秀的对先锋形式的旧有印象亦得到尽量的清除。同时，由于性别她们的形式尝试在小心翼翼与谨慎的，这种节制与冷静有时反使实践更为踏实与相对的纯粹。

      我们也看到，之前和当下一群群写作者走在诗歌现成路线之上，虽然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可圈可点者似乎也众，引众目瞪瞪者一茬茬涌现，但苛刻地讲，大部队中的她们仅仅是凭借的多是语言技术的熟练和对题材的娴熟驾驭能力，而这有时竟也成为了她们从群体中显身和相互区别的某种“标准”！这种“凭借”对作者本身可能无害，但它其实是另种自得其乐的“复制”，事实上，大多数人的写作正是如此。这种“享受”会因总是处在同一个平面上而引起思与诗的麻木与麻痹。在今天语言和诗歌总体越来越平常、平庸和平面化的现状里，一部份女性诗歌对形式努力是可喜的，诗歌艺术的特性之一是求新求变，正是对现行现代汉诗已显僵化的旧体系施以反击和破坏的可能性实践。

（山东）木杪：
“……第十九页给我带来慰藉
没有灯光的旷野，寂静抵达寂静
死亡压低了云层。而我不善骑马
长长的小山，我从未越过
这是另外一种爱。它把我拖到空中
没有人看见……”
木杪《苦丁》：
“……它正在改变你。小叶子的植物/微苦。它用去你整个的夜晚/现在，你可以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开。不必理会/鞋子上的尘土//而甜蜜不会再来。那只精致的杯子/里外都是空的。像硕大的木鱼/每敲一下，你的身体就轻上一分”
   爱让人腾空，悬空，“另一种”爱则让心思悬空，其时的关键是：“没有人看见”，这同时也是诗意的关键，它使诗歌在脱胎于生活，同时又矜持地与生活保持距离。擅以夜晚为布景（这大约是灵魂皈依的最佳时段）的木杪对“感觉”的运用得心就手，或者说她很会选取富含情感因素的感性的语言“形象”，它在思想与语言炼金术的共同“帮助”下，轻巧就产生了审美效果。其诗中古意的沉静同时也是省悟里的澄清，这种静夜思实则也是一种自我的梳理。她沉浸于“昔日”，但又有清醒地使记忆与现实和平共处的协调能力，对叙事的节制，对语言的控制和对节奏的重视，使其诗常以小见大，点到为止，婉约得当又富有张力和弹性。苦丁是一种野生茶？木杪惯以具体的平常物作为铺垫进入感觉，这微苦的浸泡虽用去了“整个的夜晚”，却是心甘情愿的失眠，安静中的清醒，沉重后的轻盈；静坐也是生活的乐趣；一个夜晚就这样变得诗意，变得，像一件艺术品。生活的确就是一件艺术品，任何层面的制造、打磨、修改都是艺术，艺术的方式。以及享受——它在木杪那儿是低温情调中的自我清洁、纯诗倾向和对知识的解与不解的反复。从形式看，木杪之诗通常精短，惯用比兴，颇像古词曲，上下两阙。如果题目用心可能效果会更佳。

（广东）羽微微《墓志铭》
　　
“这是我最后的简介。我希望更简短一些。洁白的
大理石碑上，除了名字、性别、时间
还应该有一句什么？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建议就写上：
她曾深深爱过及被深深爱着。
　　
其中的‘深深’
不要省略。”
（辽宁）苏浅《天黑黑》
“阳光照到东，照到西，照着五点钟
大海吸进了一天的水气，开始蒸发，云彩都飘到了天上。
我在街上慢慢地走，要去的地方很不确定，六点钟以后我会比云彩飘得更远。
街灯亮起来，我们玩起了失踪游戏
我在它的影子里藏不住，它一熄灭，我就没有了。
风吹过来，在黑暗里，它这样迷乱
缠在树木的新枝上，仿佛是我的白日梦，我的旧衣裳。
我一个人在一整条街上走
我一个人的脚步代替了所有人的并保证他们走出整条街的黑。
现在，我学着不再与小的风声对抗，也不与大的眼睛妥协
在这还没有长出牙齿的四月，天黑透了
我就彻底吐出嘴里的花。”
      羽微微一惯的简捷源于对经历的有效采撷，也所括对由此及彼的经历的想像，思絮由情感或意识带动，如平缓的流水，诗的过程反映出记忆的可能，其聪明在于能选择合理、留下有效的时光部分，这其实也是属于多数人的那一部分：“我”的情感。情感的复杂与鲜活其实是使生活与生命更真实更有价值的证据。比如：“我停下来。和陌生人聊天/我幽默。谈吐风趣/甚至聊到今天/尚未发生的，头条新闻 //啊，这些陌生人，都不知道/我只想我的痛哭，能延迟/三十分钟，或者/更久 ”（羽微微《和陌生人聊天》），这个片断很生活很常见，也正因此易于被忽略——或不好（用诗歌）来描述，作者对语言的良好感觉与深层进入，促进了形式内容的融合，抒情悄隐于日常性叙事并相得益彰。
   羽微微诗歌形式其实与当下流行的叙述方式是合拍的，即“主要依附寄生于日常生活的每个现成的点面，日益注重已知，流连于直观、可感和直觉性倾诉，它（有时）似乎很强调形式又往往受制并无力于形式。”（赵卫峰《形式论》）。这一诗路（羽微微、苏浅、天空（贵州）、孟芊等）也透露出：写作者可以不在意形式，或写作者可以凭借自己的悟性通过对诗句精炼处理得出恰当得体的形式；最为重要的是她们这种话语方式是“巧妙”的，以内容（细节）别的用心地（强行）制造出了相对合适的文本形式。
（山东）素人渔夫《大芦湖》：
“这里的水真绿
阳光下
水波潋滟
忘我时分
一些纯洁的花儿开过
草坡上
长满眼睛
若是喜欢
我会再来这里
在黄昏
和中意的人
坐在桥上
看落日
掉进水里
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牵着手慢慢回去”
（广东）龙贝妮《坏七月》：
“一九九八年的这里的七月，脾气不好，非常地情绪化，
且连份检讨也不肯写，实在是无可救药了。
整村人都不喜欢她。
谁叫她脸上没有笑容呢。没有草莓般的大笑也罢了，
连起码的微笑也没有，是没有礼貌的表现。
这样的七月，连冰淇淋也融化不了。
八月大姐姐来开导她，说七月不要像个小孩子，
要成熟，像我一样，
人见人爱！
七月却放雷把八月吓跑了。（注——雷是七月养的
一只黑色的大嗓门的小狗。）
村民们更生气了。明天的报纸的头条会是：
七月是个坏小孩，大家不要理她！
（七月不在乎。）
这个夏天本该是完美的，全被这个七月破坏了。大伙
都这么说。”
   表面上结构的松散，衬托出事实上的重视，似乎对应了关于散文的说法：形散而神不散。轻喜剧，荒诞，怪异感，慵懒气氛，对生活场景或就是对生活的软性叙述，这样的写作其实是很具难度。形式探索的实践的困难却在成为阻力之时也是动力。形式变革源于“不满”，先锋的萌发和扎根依靠“混乱”。素人渔夫与龙贝妮这种将诗意随地铺洒于枝节、貌似漫不经心的叙述方式别有风味，只是一不留神会使文本滑向散文化而失效。
（福建）子梵梅《木书·第一页：知遇》：
“……就在昨日，书写还在持续，
还在发出鲜活的哔剥声
接骨木尚未拆除拐杖，夜比陶罐密封
酝酿着快活酣畅的醉意
乐章随着司琴手跃上金石之弦
什么都值得宽谅和赞颂
相遇让我知恩，一滴血无声地融入一滴血
雪下得有多厚，路途就有多温暖
并把水中倒影看成迫切涉淇而来的好青年”
（广东）马莉《用语言杀伤自己》
“……我等待着一只羊的出现
就像等待着一个牧羊人的出现
我等待着一只水碗的出现
就像等待着一条河床的旧石头的出现
我等待着一条歧路的出现
就像等待着一个密谋者的影子的出现
我没有找到最能够接近你的方式
我的脚不停止地向你叙述距离的悲伤
我的手抓不住你飘游在天空的风筝
我睡着了，又醒来，醒来了，又睡着
词语眼睁睁地望着我，它们兴高采烈
我只有在我的诗歌中用最美丽的语言
杀伤它们，也杀伤自己，为的是
又一次死在你面前，躺在你的怀抱里……”
（福建）安琪《多么像》：

“多么像啊，多么像
多么像万寿路、玉泉路，夜晚的公交车也不疲惫
路灯不疲惫
手机不疲惫，心跳不疲惫
鞋子不疲惫地由黑变黄
再变黑
立交桥不疲惫地立着，电梯间的地毯不疲惫轮换着
日期：星期一
我们读书
星期二我们工作
星期三我们和距离打个招呼
星期四寒冷加大
星期五秋阳高照
星期六天空整洁
星期天上帝醒了，我们睡了
电梯空悬多么像某某家阳台望出去的夜色”
      子梵梅诗歌里明显有着人情练达的随意和反讽味，这是另种对生活的主动和热情，生活的“乐趣”在稍带狡黠和乐观的表面调侃中彰显尽致，生活的复杂或沉重在貌似不经意间的戏剧化处理里怡然自得地化解？在子梵梅其他诗歌中可以看到她对形式建设的重视，过多的暗喻体现出对语言的着迷，但也隐约消除了本该的价值判断？马莉的诗歌思辨色彩浓厚，语气强硬，语言上有明显的传统方式的延续，如果挑除一些带有性别特征的字句，这种自疑自省可能会更客观有力？马莉的叙述也正是借助这种“主观”的形式（或形式上的主观）达到了语气的重量，并使文本充满节奏与硬度。真正能够伤害自己的侵略者往往是记忆。同样具有较多写作实践的安琪在继续得心应手中似乎正变得缓慢，或说是从容？时间与空间转移变动常使灵魂疲惫、疼，同时又不断地释然而后若有若无。
   近年来，时政变化和知识的丰富已为女性写作者的“内容”更新提供了养份和可能，作为先锋意识外在部份的诗歌形式建设亦真正提上日程。讲先锋者，也意味着讲少数人，对女性诗歌，则是指真正靠近语言用心独辟蹊径的极少数，虽然她们的前倾姿态可能不会得到大面积认同和被肯定，也可能浅尝辄止，虽然现在定义还为时尚早，也不能说这种气息或萌芽就能成型或成功，但必须肯定她们“其时”是女性诗群体里置身时光前沿的另类。
   虽然有写作者不赞成对想像力的强调，但在一定内容之上的形式的建设或先锋企图最需要想像力，它常会使“我”从“我们”中分离出来，这种想像力或是对想像力进行锻炼的爱好，背景亦真亦幻，语言紧随着感觉中的亮点，诗歌的“艺术性”由此得到突出——通过形式。诗歌的形式的建设开始几乎也就是诗人先锋意识落实的开始。同时，也是自我意识以显态方式进行落实的开始。对女性诗人尤其是这样，与其被动被解读，不如先自行试验着对自己进行可能性的自读。自然，对形式的重视至少体现出写作者的价值观、写作态度和对生活、生命的主动、主观与积极——在诗文本成型之前它们是具体的，在文本里或成型之后，它们一方面是想像力的“成品”，另一方面又在作为“成品”的同时使受者产生另外的想像力。
   虽然传统女性诗歌不能一概而论，但如果诗歌如果女性诗歌形式仍然是我们所不陌生的惯常套路，实则是没了独唱只有合唱，一种集体的失声，更深些讲也可以讲是迟滞或倒退，诗性与诗意也将在这种大同中慢慢随时间香飘气散，逐日枯槁。从这点看，“想像力”反映在文本的外在层面可以具体而简单地看作两个方面，即语言的选择和选择后的结构搭配。
（陕西）李小洛《省下我》：
“省下我吃的蔬菜、粮食和水果/省下我用的书本、稿纸和笔墨。/省下我穿的丝绸，我用的口红、香水 /省下我拨打的电话，佩戴的首饰。/省下我坐的车辆，让道路宽畅 /省下我住的房子，收留父亲。/省下我的恋爱，节省玫瑰和戒指 /省下我的泪水，去浇灌麦子和中国。/省下我对这个世界无休无止的愿望和要求吧 /省下我对这个世界一切的罪罚和折磨。/然后，请把我拿走。/拿走一个多余的人，一个 /这样多余的活着/多余的用着姓名的人。”

（旅日）硬水《盘扣子的晌午》：

“抽象是平衡的夏天，朝向自由的路
抽象是刚才坐在池塘边的奶奶和孙女
抽象是一只狗相信人类，与他们同居
抽象是晒热的沙子，频发的泥石流
抽象是一只蜻蜓静静地求爱，花粉的敏感症患者
抽象是筛选者，是螳螂暴露于黄雀的视野
抽象是没有炸药的子弹头，是一只蝙蝠的可能
抽象是概念夫人自杀的序曲，是战后后遗症
抽象是妹妹经历姐姐的离婚，父亲挂上像框
怀念从小遗弃自己的男人
抽象是两个人对一根烟的主动和被动
抽象是二十八岁的女人欣赏一个有成熟人格的男人
抽象是剩余的过去，另一个疗程的开始
抽象是CC猫从烧杯中探出脑袋
抽象是秒针走一格需要的制动
抽象是一列远远没有到来的火车，经历嘶号的阵痛”

（四川）陈小蘩《骨中的花香》：

“注视一朵花生命的旋松弛下来
深入到骨的花香，穿透岁月
园子里一株紫荆花透明的阳光流淌在粉色的花瓣上
一丝细小的花蕊经历从春到夏许多日子
时空交叉重复
一朵花中有另一朵花的影子
只有面对花朵，你能任心中的鸟飞起
直射深入天空。身体前倾
你的目光越过云朵和优美的弧线
花仰望你幸福的表情，灵魂所抵达的高度
地上的花已无法想象。花园和花敞开一种情怀
这正是你所寻求的”
      李小洛此诗曾获云南网络诗歌大赛最佳结构奖，“省下”在此的堆砌颇似传统民歌的比兴手法，既作为“工具”，又作为动词及动态的“省下”在恰当入诗的同时还增加了节奏感，也因此产生一定的阅读快感。硬水的“抽象”则像一种似乎可有可无的头饰，全诗的“抽象”二字均可全部抽出不要？也不知这种有意为之的笼统与模糊之下的具体事实的强调是否有效。也许她要留意的泥沙俱下的倾述与对语言的随意或故意杂语狂欢？这种泥沙俱下也几乎等于一种“形式”，只是这种形式仍需适当剪栽，有时也会因情绪化的强烈而失效，带来审美的遮蔽与诗意的流失；此外还有语言狂欢难免附带出语言暴力，这在硬水、钟硕（贵州）、池凌云（浙江）、子梵梅、等诗中隐约可见。“一朵花中有另一朵花的影子”，陈小蘩的诗中有些特殊的东西，就所见其诗作的印象看，她更多是以传统的形式来承载现时的思考，主观的意识形态气息较浓厚。主观的思考及相对的合适的选择对写作者一向都很苛刻，如果内容有限或选择不适，这种以强调内容来达到牵引形式的努力将是困难且事倍功半的。

（贵州）钟硕《五月麦浪或假想语》：

“我喜欢山地，我喜欢冲着它大叫
我喜欢那执拗的藤
它要把大树缠死，用几十年的光阴
我喜欢撒野的红宝马
它尽情驰骋，的达有声，而那个农人啊
在梯田上反复躬身
不断与金黄的麦浪碰撞，热衷于调情
我喜欢身体的局部，迎着疾风，卡卡作响
我喜欢大声说，你是山地奇怪的烟草味
我喜欢低声说，藤缠树，是拥有，是所有”

      钟硕的倾述透出咄咄逼人的强硬力度，她对语言的随意和枝叶纷披的言说方式、以及对意象的运用似乎随心所欲，理性与感性于外在的散漫中同步行进。她的语词及节奏是密集型的，但并不影响文本的开阔与纵深展现。她似乎一直是一个重视形式建设的写作者，文本形式的开拓性建设及先锋倾向通常并不都有顺乎人意的结果，故而其对形式的开拓也因此压过了其诗歌带来的内在信息的传递——而也许，这是她，也是每一个前卫写作者都面临的问题：熊掌与鱼的关系将如何才能更好地对立统一。

（北京）水晶珠琏《与你有关的数据》：
“一个晚上
交谈0次
拥抱0次
接吻0次
抚摩0次
做爱0次
凝视3次
……
删掉并牢记你的手机号码
很多很多次”
（湖北）苏瓷瓷《给我的小女儿》：
“我沉醉于一场梦，也将惊醒于一场梦
梦里有你粉嫩的脸蛋，在果园中落下
土拨鼠的春天是粉红的，我和它们从你的小脚下爬过
你站在星星上，麦秸般的骨骼一寸寸向我逼近
我的小女儿，我不祈求你漂亮
我不祈求你聪明我也决不祈求你幸福
我只祈求你，有天鹅绒般华丽温暖的伤口
祈求你相信所有的男人并且爱他们
棉花开在缝隙中，它堵住了我下辈子的肮脏
女儿，这时我属于你
我可以带着臃肿的身体带着黄褐斑等待你
我知道你在路上行走，经过医院红灯区；
经过坟墓和一场婚礼，咯咯的笑个不停
为了等你，我几乎忘记自己
我不要年龄不要美貌不要宴会
一个人，一幅骨架
在小花袄前等你
你来之前，我不想露出乳房
你来之前，我已经老的不能再爱你的父亲 ”

   在水晶珠琏、苏瓷瓷及其他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女性写作者那里，其文本里往往都有一个本不该算优势的优势：逼真。因为年龄，她们对诗与思的实验相对轻松而无忌，但其对日常经验的零度处理，因经过而呈现的冷漠感，深悲淡淡掩映蒙太奇式的散漫联想有时又跨越了时空与年龄。不难看到，如今诗歌形式建设及先锋意识的着力点：反传统，反规范，本土气质，个人化，杂体语言方式和重心移至结构……历史感镶嵌进生活，生活与文化连体，在各种真实与虚幻的细节片断里，文化意味得到拓宽与幅射。作为作者的“她”从群众中来，来时就与众不同，“她”非常人，“她”是女人中的女人——我们以往对形式建设、对先锋性的认识如今是不是应该有所改变或拓宽了？
（贵州.中学生）清缁《风吹过来》
　“风吹过来，我得多加堤防
　　它们总在夜里吹薄云朵，修改我的衣装
　　和我
白棉花，软得像雪一样轻薄了
　　天，越来越凉
　　
　　而另一方面，我要怪罪的是：泥土
　　它们一直诱惑我，它们齐声说
　　‘花园建好了，村庄建好了’
　　这时我就不得不探出头来……”

   其实对先锋性的认识一直有两个相对的标准：时间、空间。这是必要的，正如二十年前的“身体”与现在的“身体”只能互作印证与参照而不可能“硬比”，今天的“身体”在受到物质条件和文化条件优待的同时，也同时受到它们的遮蔽，这好像“美女”如云，本属好景，可是你将如何从中命名西施昭君？你又该通过何种方式去窥见西施昭君被掩盖的本来部份？从批评的角度讲，曾经火热与鲜艳的物事似乎已冷凝褪色，隐藏于时间夹缝的先锋，像奇异的风吹送来的一种新鲜，并且，它直面那些漠然、自私、虚伪与极端个人化等顽症——它们已横行很久了——写作者一方面在纵容它们，又不断地消灭改造它们——反复的实践，正是写作对于写作者的重要意义之一。

      和对内容的强调与高调不同的是，形式上的努力或先锋倾向能使女性写作相对地摆平性别意识，也像新衣妆往往与新心情相关，形式上开放的前提是有时是因内心的解放，它表明至少与以住不同的相对的自主与自在，它这也相应表示出作者的生活观与价值观。而当我这么讲时，是处在读者位置并首先肯定了性别的差异——但这很正常，没差别就没必要，没第一性那第二第三就多余。相对看女性写作者的自主性正逐日明显，这是女性诗歌的骨头，沉默、弱势、安静与边缘之地往往也孕育生长着不容忽视的东西，它正改变曾由男性话语占主导地位的诗歌方向。我们将会更多地看到这种改变。
      我们也看到，位居时光前沿的女性先锋写作者在走出自身、自由摸索和在黑暗中朝向乌有之乡的行进更困难，也更需决心和勇气。形式的更新及由此带来的意犹未尽感和攻关兴趣，特别是当通过形式建设的努力回望到因此同步更新的内容时——她不得不继续探索！但在这过程里，我注意到在现实与古典主义的翘翘板上，一路颠簸中的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已气喘吁吁，曾经鲜艳过的它们，去了哪儿？在形式的居所初步拟定和建筑后，她们诗意的笔又将倾向何处？……这，是且不仅是她们自身的问题。当然，这已是另外话题。

星星小倩 · 发表于 2005-8-2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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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读了，学习中。
我觉得，文中的有些评论要比所要评论的诗歌本身看得还要深透。
重，为里面很有感觉的诗，和笔者的精彩评论与感悟。
呵呵，谢谢泽润的分享。喜欢，收藏^-^

一叶漂 · 发表于 2005-8-2 16:47

赵卫峰是泽润的本名吗？

泽润 · 发表于 2005-8-2 17:01

赵卫锋不是泽润。这是转帖，刚才匆匆读完，还沉浸在回味中，就忙着往心情转，遗漏了标注，特此说明。

西水 · 发表于 2005-8-2 18:31

这个，在其它论坛看过的。

泽润 · 发表于 2005-8-2 18:56

考虑到还有一些朋友没有看，因而将之转到心情来。

北溟 · 发表于 2005-8-2 18:59

大部分是熟悉的。
看完，颇有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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