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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母亲来信了,说"你爹把烟戒了';';.说实话,我不能想象父亲戒烟的情景.前些年,为抽烟这事,父亲总是被母亲唠叨;把手熏黄了,牙也黄了,要烧着房子了.最后,熏的母亲都不能和父亲睡在一起了.父亲犯了别的错误,母亲也总要扯出吸烟的事情一起说.当母亲不小心犯错时,父亲不敢说,说了又要被扯出吸烟的事情.父亲一直生活在母亲的恐怖中.但是父亲是上了瘾的人,好几次都说要戒了,终于不了了之.这次不止怎么的,竟下如此决心.母亲在信中也没有说原因,我也不多问.上辈人之间总要有些神秘事的.况且这事一直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疙瘩.再我看来,他们把有些事情隐藏起来,到后来看都是为了我好的.总之戒了就好戒了就好.
国庆的时候回到家,看见父亲很干净,却瘦小了不少,腰更弯了,头顶的黑发又少了好多.不吸烟的父亲每天照样下地赶集,把地里种的蔬菜一捆捆的运到城里.我问父亲怎么突然把烟就戒了.父亲笑着说,你娘唠叨着,我心里烦的很,就戒了.我不相信,原先唠叨了好几年的,都没戒,怎么现在一叨叨就烦了戒了.我一再追问,父亲终于说了实话.他笑着告诉我,城里人好干净,要菜干净,人也要干净.他怕菜卖不出赚不到钱,就把烟戒了.况且,他说戒了烟还能省下不少钱,买些家常的油盐酱醋什么的.
我终于知道了.晚上躺在炕上心里酸酸的,父亲拼命赚钱还不是为了供我上大学.我很难过,父亲告诉我,为了戒烟,他瘾来了就拼命干活,就想我在大学里要用钱.实在忍不住,就卷了树叶子当烟抽,就闻灶堂里冒出来的烟.这是怎样的痛苦呀,一个烟龄有30多年的男人要彻底的戒除烟瘾,仿佛告知已怀胎十月的妇女,他的胎儿流产了.
小时侯问过父亲,此生最大的乐事是什么.他告诉我就是在想抽的时候就抽一口,抽烟仿佛和他最知心的人儿拉话话一样.在结婚后,他有过一段时间不抽烟的,那是为了母亲.后来又开始抽.父亲告诉我他想在母亲之外再有些让自己高兴的事情.其实父亲小的时候家里穷的掉渣,除过每天下地干活外,就是吃饭睡觉.不像我们今天的,不想上课了就去完电脑,玩的无聊了还跑出去和女孩子说两句荤话.他是直到现在还不懂得电脑的,他只见过电视.有电视对父亲来说已经是极大的乐事了,特别是下了雨不能下地的日子里,他指间夹着烟就看电视,看一整天的电视,抽一地的烟头.他喜欢这样,他觉得每个感官都舒服.而现在他把烟戒了,那以后寂寞的日子怎么打发.
从鸦片战争开始,国人就懂得了烟草所蕴藏的巨大"劲气';';.在那些土地和精神一样贫瘠的年代,中国的农民,哪一个不是靠烟支撑着活过来的.要保证充足的体力下地干活,哪个不吸几口烟.烟陪伴着上一代苦苦支撑一生,又传给下一代.没想到这种生生不息的烟文化,到了父亲这里竟断代了.我真的不能想象.而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我.父亲告诉我,他小时候也很想上学的,可那根本不可能,所以看见别的能够上学的伙伴他就躲到奶奶怀里哭.后来他结婚了,有了我就想一定要供我上大学,让子孙走出这片广阔的土地,他不能让我再埋葬在这片土地上,祖祖辈辈已经够多了.其实父亲是热爱这片黄土地的,他不止一次的说这是刨金子的地方,是养人的地方.但是他又不想我这样,他知道世间还有更好的自己没有见过的土地,没有尝试过的优越生活方式.下苦力的年代已经一去不返了,他希望儿子能放下手中的锄头,拿起笔杆子,过轻松人的生活,那样他才此生无撼,才对得起先人.所以他就这样把烟戒了,并乐呵呵的告诉别人,他把烟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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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5-4-14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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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15: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