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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又要圆了么?从朔到望,这般痴痴的等待,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盈满么?
萧瑟的秋天无约而至,于是中秋节也走近了。
从我有记忆,到如今,印象比较深刻的中秋节,只有两个。
记得小时候,有一年的中秋节,非常特别,那年的中秋与国庆重合,据说这样的巧合,二十年才会有一次。
出差的父亲,把家里的钱都带走了。一周后,就到中秋节。家里少许的面粉,因为招待客人而吃光了,当然也没有钱去买了。再说哪里有过节去向人家借钱的呢!我的母亲是一位外柔内刚女性,她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对我们姐弟实话实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都很懂事,谁也没有吵嚷着要好东西吃。邻居拉我们吃月饼,我们说家里有,而且晚上还要吃饺子呢。家教甚严的我们,平日里是极少说谎的,所以邻居们轻易地相信了。
母亲用面箱里最后一把面粉,给弟弟烙了一张很小很小的饼,他捧着碗,看了又看,怎么也舍不得吃。母亲为我们大家蒸了一锅玉米面发糕。饭桌上,除了土豆和白菜,就是各色咸菜了。我们谁都没有抱怨。在那样艰难的年代,在我们这样一个清贫的大家庭,能够吃一顿饱饭,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饥肠辘辘的我们,谁也不肯先动筷子。直到饿得撑不住的弟弟,先吃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父亲赶了回来。我们开心得又叫又跳,一家人就用发糕圆月了。那天的发糕,好象特别香甜,让我至今念念不忘。
我并不是一个很挑食的人,不过我的确不喜欢吃月饼,总觉得好象没熟似的。对于食物,我没有特别的喜好。只是每当我生病的时候,会格外想念母亲做的发糕。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品尝到了。
在我的成长历程中,母亲是最具影响力的人。缺少了母亲的家,恐怕不能再称之为家了,那只是一个不再温暖的房子罢了。三年了,母亲仍然停留在我们的思念里,从未走远。
在母亲去后的第二年,我和妹妹因为担心我们一时的情绪化,会影响姐姐家的欢乐氛围,所以没有去姐姐过中秋节。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心情过节,但是为了安慰彼此,我们都强作欢颜,张罗着过节所需要的物品。
月亮升起来了,冷冷清辉,让人不觉有些凄然。
我们坐在阳台上一边赏月,一边吃饭。月饼,只咬了一口;菜,浅尝了几箸。然后,就无人捧场了。
看着妹妹的眼圈又红了,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说咱们来比赛背诗词吧!只要是与月字有关的诗词,都算过关。但是不能重复。输者要罚酒。
妹妹勉强笑了笑说,好啊!谁怕谁呀!
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凡是能够回忆起来的咏月诗词,都被我们两人搬了出来。到后来,连歌词都借用了。
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何时同?
彼时,我的其他手足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惟有我和妹妹仍然处于悬浮状态。想到这里,无限感慨漫上心头,我不由叹息着说了一句颇为后悔的话,以后就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妹妹愣了一下,眼泪狂涌而出。我也抑制不住悲怆,与她相拥而泣。
那一晚的月亮,真的很圆很亮,但是我们的心缺了一角,再也无法补齐。
月儿,真的要圆了么?花前病酒,月下独行,千里孤雁,九秋飘蓬,真真大煞风景。团圆一词,对孑然一身的游子而言,是善意的嘲讽和裹在梦里无法言明的隐痛。
月儿,真的能够圆么?天上人间,黄泉碧落,该如何去团圆?
月光如水,在情人眼中,它洋溢着玫瑰的浪漫;在孩子的眼中,它弥漫着食物的香甜;在诗人眼中,洒落着距离的美感;但是在我眼中,它没有任何颜色。徒然年轻的只是外表,而心却已经跋涉过万水千山,这般沧桑贫瘠的我,真的不知道该为月色绘上怎样的色彩。
今夜,不管月儿的圆缺,无论月光为何色,我都要举杯,祝福那些爱我并为我所爱的人,为你们的快乐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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