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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新张打油在 2004/03/12 10:17am 第 1 次编辑]
《美术室的锁》
美术室的钥匙不见了,对此,我是很着急的。我先是回到自己凌乱的寝室,对所有挂在墙上的衣服(衣服脏了我不用急着洗,挂在墙上,用一至二周的时间洗涤其。)进行搜身。我看见褐色夹克最是形迹可疑,我把手伸进了他里面口袋里。夹克低调地说:“因该说我不是值得你怀疑的对象,你知道我一向很忠于你。”看他无辜的样子不象,于是我把高级灰西装油腻的衣领提起来。高级灰西装欧式的耸耸肩,摊开没有手掌的两个袖口。高级灰又被我甩在了一边。另外几位自己见我动了真格,都主动的翻出口袋的反面,表示他们其实清白。我又把目光转向了床。被子吓得蜷缩成一团,身上大朵的花猛烈地颤着。床在慢慢侧身,想抽出床腿往墙角躲。我把被子举过头顶,在床上抖啊抖,“扑”的一声,
一枚硬币掉在床上,我又把被子扔在一边,拿过来一看,是块一脸贼相的一元硬币。硬币惊恐地瞪着发亮的眼:“我太小,里面怎可能藏得住钥匙?但是有一个人能藏住一千把钥匙,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就是电脑!”电脑还在望着墙壁发呆,不知道一场风雨就要降临在他头上。我走过去把显示器转了一圈,下面并没有钥匙。再把他整个提起来,底座下只有厚厚一圈的灰尘,一张买书的收据纸卷。我又把重厚的显示器放回桌子上,舒了一口气。可我觉得在我放回去的时候,有个什么躲在底座下!底座的位置与搬动前留下的一圈灰尘明显错位了,我再一次缓缓地把他搬起,桌子上有两个灰尘的圈相交,第二个圈比第一个浅。而收据纸卷已被我丢进垃圾桶。光线善意地照在电脑桌上,越靠窗的一边,越亮。我的手有点软了,就把电脑放了回去。
我找来一把螺丝刀,拧开电脑主机箱的扣子,揭下他的肚皮。我往他肚子里吹了口气,他立刻给予了还击,吹了我满脸灰尘。我拿电筒往里一照,里面复杂得像一座城市。要在一座城市里找一把钥匙,其难度可想而知。我把他搬出来,留下厚厚的一圈灰尘,呈长方形。搬起来一摇,如果钥匙在里面,会有“叮、叮”的响声。
我又看了显示器一眼,他的底座始终值得我怀疑。我再一次搬起他。看见桌子上留下三个灰尘的圆圈相交。我又把他放回去。接着又三次把他搬起来之后,并没有如我所愿,留下五个相交的圈,成一个五环形。第四个圆依稀难辨,第五个圆的形象只在我想象里了。我又把他放回去了,除拇指外的八个手指上,留着显示器底座勒出的红印子。
我想我应该展开回忆,看看我这两天在哪些地方曾经处于过容易掉钥匙的状态。
我开始展开回忆了,为了更好的回忆,我闭上了眼睛。昨天中午放学时,我还用我那串钥匙开过门。我一手端着饭,饭里有半瓢白菜,半瓢豆腐,一瓢耳子炒肉丝.我把饭从右手递给左手,腾出右手伸进左边裤子口袋(动作很艰难),掏出钥匙,找到第二大的一颗(最大的那把是家里的,美术室是挂锁,钥匙是最小的一把。)摸出正反面以后,我熟练的把钥匙插进锁眼。发出“卟卟卟”的金属磨檫的声音,这种声音我早已耳熟能祥。然后我把钥匙放回了右边裤兜。推门走进去,打开电脑,坐到我现在坐的地方。这个过程不可能丢掉钥匙。如果这个过程中钥匙不见了,那我的生活就超现实主义了。那不可能。整个中午我坐在这里上网,没有运动和走动,甚至连洗碗也没有去。我就能肯定钥匙不是在中午掉的了。不过什么事情都是有发生的可能的,只是说中午掉钥匙的概率比较小而已。钥匙虽在我们身上,谁又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掉的呢?反过来说,要是我知道钥匙是在什么时候掉的,就立刻把它拣回来了。中午过后,我就再没用过我那串钥匙。在昨天下午我上了两堂课。美术课不象体育课需要剧烈运动,因此在上课时间掉钥匙的可能性也是较小的。倒是第二节课下课后我跟体育老师打了一会篮球,钥匙很可能在我三大步向上投篮的时候悄悄跳出口袋,而他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被篮球撞击蓝板的声音和球落空后我的叹息声所掩盖。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窗口有点晃眼,站起来有点头重脚轻。在操场上篮球架安详的立着,我的钥匙如果在打球时掉了,那它因该在篮圈下,可我看见篮圈下的水泥地光秃秃的,连小草也不长一丝。只有篮球场的红线划过。如果有学生在这里拣到钥匙,应该交给大队辅导员,并要求大队辅导员给他们班加一分“操行分”我找大队辅导员问了一下,说今天确有个学生拣到一串。我说在哪里?他在抽屉里翻了好一阵,眼睛里充满疑惑说:“刚才还在这里呢?”我于是帮着他找我的钥匙。稍后主任来说钥匙已经被一个学生领走了。所以关于在打篮球的时候丢了钥匙的猜测终于断了线索。
另一种容易掉钥匙的状态我也想到了,就是上厕所期间。小便倒不存在这个问题,试想在大便的时候,人必须蹲下,肛门低于衣服和裤子,以使粪便利落地进行排泄,这个时候。人的裤兜处于一种倒置的状态,裤兜里的钥匙很可能滑入粪池,而钥匙掉落的声音也很可能会使人误以为只是一团粪便。我也听说过好几个人的钥匙或是手机掉到厕所里,最后用一丈长的粪瓢打捞回来。我在昨天晚上八点左右如过一次厕,说不定钥匙正在粪池深处等我呢!我借来大粪瓢,绕道校门外粪池口,捏着鼻子。放眼望去,橄榄绿的粪水水面上漂荡着或大或小的绿粪堆。较为新鲜的呈黄色,上面还有雪白的餐巾纸。
我感到作呕了,赶紧起来地面上透了一口气,看看黄灿灿的菜花地。第二次下去的时候,我着重观察了粪池水面上有没有金属光泽的物体。我看到里面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一个,伸出粪瓢的时候很吃力,因为瓢的重心在伸出的一端,人必须往后倾向远离粪坑的一边才能掌握平衡,但我整个人还是在靠粪坑里走,因为远了够不到哪个地方。粪瓢落进水面的时候响声不小,上面解手的学生在说:“在掏粪。”我不知道钥匙会不会因为这一荡而从水面某个可以栖身的地方沉落水底。好歹我从开始看到的金属光泽处舀到了一瓢,可我却无法端起它来,象有个绳子绑住了粪瓢,倾出其中约三分之一水分后,我颤巍巍地往外拿。脚就在打滑的粪池边上,很是危险。把粪泼在菜地里(后来,那块地方长了一颗半人高的包白菜。),拿棍子拨散里面的粪团。也并没有找到钥匙,倒是找到十块钱。
这时手机响了,是陈兵娅打的,她要我回去,我说没空。过一会又打来了。我说我在找美术室的钥匙,下周教委来检查,校长要我们把美术室布置一下,我的钥匙却不在了。她却说她知道在哪里,要我回去拿。路过校门时听到三十几岁的一个路人牵着小女儿唱张雨生的《大海》,就不自觉的跟着哼哼:“如果厕所能够,带走我的钥匙,就像带走每团粪便,如果曾经开门,你已不再留恋,就让他随风漂远。”嘿嘿!已经唱出我的心声了。
回寝室看到陈兵娅正在用电脑播她的舞蹈教学碟。跟着里面学舞蹈。屏幕里面的舞蹈老师大方至极,嘴笑得很大,但嘴角不对称,也许这是舞蹈教师职业性的歪(陈兵娅笑的时候也有点歪,电脑里的舞蹈教师歪得更厉害些)。她咬字清晰、慢条斯理:“今天,请大家跟我一起学习蒙族舞——‘安代’。……”我学着电脑里,用普通话轻声说:“安-代!”她停下学舞蹈的动作,转过来对我笑,我早想到她是在骗我,我说:“我真的很着急,真的。我正满世界找钥匙!”她眼睛睁得像窗口那么大,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人家花两块钱路费专门来看你,哼!你却这样对人家!”她常常这样。我说我哪有怎么对你了呢?电脑里的舞蹈老师接着说:“请大家想象:蒙古族人过着游牧生活,头顶着蓝天,脚踩着大地。……”我学着电脑里骑马的姿势,用较为粗犷的声音说:“请大家想象一下哈!蒙族人过的是,那个游牧生活!头顶上是蓝天!脚底下是大地!”陈兵娅说我的声音很有磁性。我说磁性个屁,快些把钥匙交出来,快点给我吧。陈兵娅两只手支在桌子上,笑着说:“不给!”,表情像拿着迹底的王小丫。我不理她,走到了门口,她却在背后哭起来,我过去看时,她又笑起来。我顿时呆在原地,蒙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一个掉钥匙的地方,但马上又忘了。我本想坐下来好好想想是在哪里,她就过来,她的手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又整个人坐到我身上,说:“别这样嘛,现在是大白天呢!”她裤兜里的钥匙钉得我的腿痛了,我有点羡慕她裤兜里有钥匙,可惜的是她的钥匙并不能开美术室的锁。电脑里的舞蹈老师说:“在跳‘安代’的时候,女孩子的动作要尽量放开,男孩子们要体现出阳刚之美。……”我觉得把音量开到最大就可以掩盖陈老师的叫声,其实这很愚蠢,因为别人听到声音就有可能来敲门。我以前在走廊里听到过自己电脑音箱放的声音,这样的音量,能使路过的人清清楚楚地听见屏幕上舞蹈老师的讲解,一点也不困难。根据这个声音,所有人都会在脑子里虚构出,陈老师只是在认真地学着蒙古族舞蹈“安代”——“请跟我做一遍!双手放在腰间,迈出左脚,迈出右脚,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五二三四……”
在完事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会把钥匙忘在美术室里了吧?”我想起来了,在和他做爱之前,我想起了钥匙可能忘在美术室了,但被她搅断了思路。这个想法是怎么转移到她脑子里去的呢?如前所述,美术室的锁是挂锁,不用钥匙,也能把钥匙锁在里面,反之,要打开它,则必须要用钥匙。她抬头看看,说户窗好象能打开啊。我说是啊,但教委的同志们可不会从户窗爬进去。陈兵娅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从户窗进去拿钥匙出来。我找来一个小个子的差生,他像耗子一样利索,进去用一只眼睛从门缝看我们。我说你找找办公桌上、办公桌下、窗台上、电视机旁边、写生台上,到处找找。差生在里面发出翻东西的声音。有时候急急地走,地面上有沙,他走路的声音也沙沙的。有时他不发出声音了,我们就从门缝往里望。他说到底在哪里嘛?我说反正在里面,你到处找找,仔细找找,总能找得到。终于他还是没有找到。我叫他出来,可他说里面还挺好玩呢,要多玩一会儿。还在门缝里做鬼脸。我又找了个大个子学生,让他去找一块最大的石头来,他流着汗抱来一块橘黄色的大沙石,我抱过来对着锁就开砸,发出巨大的响声。小个子差生在里面被吓着了,捂着耳朵往后退。他说别忙砸,先让他出来。他溜出来后就上课了,在我们周围围观的学生都散去了。我继续砸,隔壁教室在上音乐课,美好的风琴声传了过来,我发现,我砸出的声音还很有节奏感。
“预备……起: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
“嘭—————嘭————嘭——————嘭———嘭———————……”
一首歌还没有唱完,石头砸碎了,橘黄的沙子和小沙石落了满地。为什么大个子学生找来一块沙石呢?我只好亲自出马,下楼,出校门,找到一块灰白色的青石,这块的形状也很合我意,象自然书上类人猿手里拿的那块,一边薄而尖,一边厚些。我拿在手里沉甸甸地有点得意,我心想,有了这块石头,即便是财会室的锁也不在话下了吧。我用尖利的那边,对准锁砸去,尖的那边断了。我又用厚的那边砸,发出的声音继续很有节奏感,比沙石发出的声音要脆些。
“当太阳下山冈,我要赶回家,同妈妈一同进入甜蜜梦乡。……”
“嘭——————嘭—————嘭—————--嘭————……”
这时图书室的刘老师过来叫我轻点,说怕影响到学生看书,我心想,我又没砸图书室,等她走了我继续。再过一会儿,音乐李老师又来干涉,说:哇!怎么那么大声响啊?象在敲我们教室的门似的那么响。只好不砸锁了,代之听从音乐老师的意见,用保管室的一根钢钎来撬。想想,自己真是没有摸到撬门的窍门,用钢钎,插进挂锁的环状里,钢钎一端抵在门柱上,利用杠杆原理,默默地往钢钎一端运劲,挂锁不就“喀嚓”一声豁掉了吗?何必把石头举那么远再砸下去?挂锁周围的门柱都被我凿伤了,露出淡黄色的木肉,还弄出巨大的声音,使刘老师以为我在砸图书室;李老师以为我在砸音乐教室。我默默地用钢钎撬啊撬,锁随着钢钎转来转去,锁自身却坚定地保持着形状,只被刮掉少许的黑漆。我不禁有点灰心。下课铃很快响了,我看见体育老师来帮我,他说这个都弄不来,还汗流浃背的,可见你小子身子虚得厉害。他把袖子一挽,说:“给我!”虎背熊腰的体育老师开始和锁打架,动作越来越歇斯底里。刷着绿漆的木渣大块大块地往下掉,锁和钢钎摩擦出“咯叽、咯叽”的声音,象一个铁牙的怪兽在啃树。而体育老师嘴里也发出类似武打片里的“呀!呀!也!”的叫声。我上去跟他一起撬,我们用力越来越大,钢钎越来越弯,渐渐曲成一个驼背,这时,我们俩只要再多用一克的力,锁就会“砰——”一声弹出来,豁掉。可我们感觉钢钎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滑脱了,我们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地上一座。只好重新找好位置用力。体育老师叫我让开,他要一个人来。他咬着牙,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钢钎上,把脚一收,竟然整个人吊起在钢钎上了!钢钎一弹一弹,他健硕的身体重复地一晃一晃。体育老师下来后,我们蹲在地上休息,搭扣在门柱上的一边似乎已经松了很多,待喘过气来,体育老师一脚踢开了门。我发现里面的东西被小个子差生翻乱了,我收拾着。体育老师领来锁,用手锤迅速钉上新的搭扣和新的挂锁,“喀嚓”一声,他把我锁在美术室里面了。他说这回行了,“喀嚓”又一声,门开了。我找来一大群差生,扫地、擦桌子、拖地、把静物洗干净。一个学生把门口的沙石碎片、木屑撮走了。个半小时后,美术室被我们弄得整齐有序,画架在画架的位置、静物在静物的位置。一切都“all right”了。我关上美术室的门准备离开,才看到那把旧锁依然挂在门上。体育老师的一脚,只使搭扣脱离了门柱。锁依然坚强地联系着铁搭扣的两边,深深地嵌在门里,在我关门时得意地甩荡着,象垂下的阴茎。试想教委领导检查时看见这个多余的锁吊在门上会作何想呢?我再次借来钢钎,用疲软的身体想把搭扣和锁从门上撬下来,扔掉,可我感觉到累了,趴在一张课桌上睡着了。那张课桌上,被一个学生刻了个“早”字在上面,睡完觉,我的脸上就有了红色的“早”字了。在学校稍旧一点的桌子上,十个有个八个上面都能看到一个“早”字。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迟到而在桌上刻了个“早”字,才造成了学生们广泛的损坏课桌的坏行为。我梦见自己在雪地上捕鸟、拍雪人、挨先生的板子,而先生趔嘴笑着,那串搭扣和锁嵌到了先生的脖子上。醒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流满清口水了。我想到一个办法,把吊在门上的那串刷成门一样的颜色,就能使它显得隐蔽一些。我从柜子里翻出绿漆,找到刷子,可我打不开绿漆的盖子,我拿美术室的新钥匙插进盖子边沿的缝里一撬,盖子开了。久置的绿漆会在表面有一层壳。我捅破壳,用刷子在里面搅拌一下,挑起重重的一笔刷到“搭扣-锁”上,滴到地上的漆踩着粘粘的。自然老师在这时候闯进来了,是他看到我脸上映着“早”字的。他说你在干什么呢?我说这个弄不下来了,怕别人看到。他伸出一只手把“搭扣-锁”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我想起来了,他是小有名气的气功师,听说有刀枪不入的本领;能单手劈砖从三楼跳下而不摔伤;埋在土里七天七夜又能活过来;漂苇渡江的一个人。他拿帕子擦着手上的漆,鄙夷地指着地上粘乎乎的绿搭扣:“快些拿去扔了!”我把搭扣踢出美术室,锁了门。然后弯腰拣起“搭扣—锁”,捏着他又松开时,会感觉半干漆轻轻撕扯着手掌和手指的皮,皮快活得直叫。我把它拿回寝室,一路上都重复着把它捏紧——放开——捏紧——放开。我把他拿到学校外面的石堆里。把它放在青石上砸。 它象一条死虫一样被砸得翻过来翻过去。石头砸碎了,我又找一块新的,旧的那块被我捏出两个绿的手印。这时一个人过来了,是副校长。我赶紧把“搭扣-锁”揣在裤兜里。“吃饭没有?”“吃了。”“出来耍啊?”出来耍。”在我的裤兜里,“搭扣—锁”绿漆已经在我裤兜里粘成一团,走路的时候一扯一扯,使我像个小儿麻痹症患者。
回到寝室,我使劲把它扯出来,结果从裤兜里扯下了一块布。“搭扣—锁”被扯出的时候“唧唧”尖叫着。我把它压在床腿下,就出去抱了一大堆石头进来。我把它拿出来,放在地板上砸,砸碎了地板砖,碎片跳起来,像一朵水花。我又把它放在板凳上砸,发出的声音像放鞭炮,我去关住所有的窗,把窗闩闩到最紧。锁渐渐往板凳里嵌,再砸,板凳就断开成两个。我又把它放回地板上,地上露出了水泥的一层。水泥粉和灰尘四起,我想起我小时候有一次摔倒,脑袋碰在石头上,我像闻到了类似水泥味的味道,我一直怀疑那,是我的头骨散发出的味道。我一抬头,发现天色已经不见五指了。我能摸到水泥地被砸出一指深的坑,为了发出的声音不至于打扰到晚上睡觉的人们,我摸到锁头,找来枕巾包住“搭扣—锁”再砸。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累,也许像体育老师说的,突破了身体的极限,就没有累的感觉了。就像一个砸锁机器一样,我举起石头再砸下去,举起石头,再砸下去……。清晨时分看见我坐在砸出来的半人深坑里,精神仍然亢奋,尽管头发和衣服都是灰白的水泥灰。如果我是住在二楼或二楼以上的楼层,此刻,楼层间的水泥板已经被我砸出一个洞,“搭扣—锁”从洞里漏去,悬浮在虚空里。我接着砸,水泥地被打穿以后,下面是寝室的石基,石基比水泥板更耐砸。石基被砸穿后是泥地,我先是找剩在泥地里的石头垫着砸,石头一块也找不到了,我就只好垫在泥土里砸。接下来声音又变得响了,是一层岩石,冰凉的井水从我头上潺潺流过。打穿这层岩石,我游进了一条地下河。我浮在水面,苦于找不到什么垫着“搭扣—锁”。游了好半天,水变得热起来,我找到一块石岸。接着砸,穿过石岸下去,我感觉越来越闷热。最后,我身上的汗水都开始沸腾了。我不相信这么快就穿过了地壳、地幔,到达了火热的地心。最后我穿过了地心,从坚硬的岩石来到肥厚的土壤,又碰到青石的地基、粉灰的水泥。我发现,我又钻出地表了,虽然这里都是些外国人。我在洞的旁边继续砸“搭扣—锁”,外国警察把我带走了。把我和一些偷渡客关在一个监狱,我喜欢这里坚硬的墙,锁抵在上面砸一小时都不起坑。于是我怀疑锁要被砸开了。我看看锁,真的在开始变扁了。可没一会,墙开始处于下风,墙慢慢被我砸碎。我们顺利地越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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