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我在哪里

黛眉

     今年的春节出奇的冷，仿佛连时间也冻住不前。
大年夜，没有回家的我，捧了一束玫瑰，应一同事的邀请去吃年夜饭。下了车，冷，直达心尖。搓手，哈气，敲门，开门，然后忙了半天，那束鲜花才摆弄好，仿佛不情不愿呆在花瓶里。也许火红娇嫩的玫瑰经受不起这欢天喜地的日子的委屈，它只愿活在脉脉的爱情里.
桌上十几盘菜，热气腾腾，有身孕的女主人在房间踱来踱去，厨房里滋拉滋拉地热闹着，身穿围裙的男主人正忙着准备年夜饭。橙色的灯光下，房中的一切泛着安静详和的光。窗外不时传来鞭炮的炸响，搅得安静的空气泛起粼粼波纹。
     不知家里此时是何等光景？前年，举家从乡下老家搬入那个拥挤的小城后，妈妈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病中去了。然后是妹妹出嫁，爸爸娶了后妈，幸她是一个勤劳安份的女人，未曾亏待过弟弟，可固执的弟弟从不肯叫她一声妈，只有我知道他心里的痛。此时，弟弟定是一个人游荡在空荡的小巷，孤单的身影拉得又瘦又长，每走一步，便是硬生生地踏在我的心上。
     掐指算来，我已有三四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年的快乐已在记忆的长河中越漂越远。在农村老家的大年夜，四个孩子齐刷刷地换上新衣，围在火红的灶边抢着尝锅里的菜，妈妈急得在旁边用筷子打我们的手。我会很勤快地跑来跑去给爸爸端米汤，帮爸爸贴对联。当大八仙桌打开后，热气腾腾的菜摆上，我们的肚子已撑得溜圆。于是一窝哄窜出去，争着抢着点燃挂在院门上的鞭炮，那个响啊，老房子上沉睡了几年的灰都惊醒了，院子里顿时迷漫着一股火药的香味，至今梦里闻着还是觉得香。木质的院门已苔色青青，那曾经被母亲的手擦拭得溜光的灶台，已落满灰尘；游戏时，孩子们的尖叫声，吃饭前，妈妈高分贝的呼喊声，以及一杯谷酒后，爸爸爽朗的笑声，都在时间斑驳的影子墙前纷纷跌落，化为灰烬；还有院门外那播种了无数次希望的小路，已杂草丛生，难以辩认；只剩那株瘦弱的百合，在墙角轻声地呜咽！
     漫漫人生中，相爱的人们相继失散，生命的色彩日见单薄，到最后只剩自己，独自一人在黑白中踟躅。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年年岁岁，将你我原本坚强的心射穿。不觉间，流年更换，回首时，已找不到来时的路。一如电影《八月照相馆》中永元所说：一切都将消失，爸爸、姐姐、同学以及我。我爱这个脆弱而又坚强的男人，爱这部电影，爱它无声从容的忧伤。
     这温暖的光，这氤氲的气息，我已记不起身在何处！如果是除夕夜，那妈妈在哪里，家又在哪里! 无声的吶喊在体内突围，疼，直到骨头里。转过身，看窗外的夜，一轮苍白的月亮，挂在一滴泪的中心。
-------------------------2004/2/4  写于苏州

疲惫的影子

让人心酸的文字……
一些情感，一些酸楚，每每在一些快乐的气氛里涌上心头
无论身在哪里，自己要好好的，问候，喜欢这样的文字，但为这样的心情疼痛……

黛眉

谢谢，我很好，几年的漂迫，心也变得坚若盘石了！

孤云仙子

害怕漂泊的字眼儿...人漂泊...最怕心也是漂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