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刺，毕生难忘（1、2）

嘤鸣

[这个贴子最后由嘤鸣在 2004/01/31 07:17am 第 5 次编辑]

    不知为何，一来到我身边时一切的一切就纠缠不清了。
    也许应了那个最简单的词：宿命。
         ——题记
                         1
    这是个细雨纷飞的春日。
    我提了嫣紫的裙子和浅紫的伞，在湿漉漉的街上蹦跳，我想：年轻真好。真好。空气是略带苦涩的丁香味，积水里暗色的影子闪来闪去，我又想：健康真好！于是心情也如雨丝般飞扬。我刚刚从一场大病里起死回生，爸被我折腾得也差不多了，勤劳有序的他最近总是赖床。哈，想起爸，我跳得格外地欢畅，假设此时他已醒来，必然为找不到我而暗生懊恼。其实，我并不是没心没肺的女子，活着是目前最令我兴奋的事，而亲情是我最珍惜的东西，不相信还有什么会令我在乎，除了爸和这条纤细的小命。
    算了，我可不喜欢罗嗦。这是老太婆喜欢的勾当。
    只是有些乏了，我只好甩着伞上的雨滴，踢踢踏踏。前面是一堵铁艺的栅栏，虽然有些锈迹，造型却掩不住的精巧美观。墙下落红满地，墙内飘出断断续续的曲子，曲子的色调很奇怪，但我听得出是《伤逝》。居然有人弹这首曲子，强烈的好奇心使我站在墙外犹豫了几秒钟后决定推门而入。我素来胆怯，但此时我乐于向古人学习，去尝试一场风雅的冒险。   
    琴声就在我推门的时候戛然而止，一个瘦瘦的男孩迎面走来。
    也就是在男孩走来的那几秒钟内，我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讥笑：看，一幼稚园儿童。
    “你找谁？我叫扬一。扬琴的扬，高歌一曲的一。”叫扬一的男孩果然来了个幼稚的开场，狠狠地印证了我对自己的讥笑。怕人不知道你搞音乐啊。我心里立刻反感起来，但还是很程序化地答应了一声：
    “噢……”然后我扁了扁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么，你为什么不自我介绍一下？”他的嘴角飞快地走动，连眼睛和眉毛也立了起来，霎时间满脸都是问号，而目睹到这么生动的面孔，我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我叫赵小勇。”
      “什么？赵、小、勇？”他的脸又变化起来。我连忙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
    “赵钱孙李赵，大小小，勇敢勇，明白？！”
      “这不是女孩的名字啊？”
       这可恨的幼稚园儿童。在他疑惑我名字的性别的同时，我一面诅咒，一面转身就走。
    “嗨，赵小勇！”他急忙喊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来找谁呢？”
      “凭什么告诉你？”我咬牙切齿地回过头。
    “呃……”他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也许是被我的狰狞嘴脸吓住了，不但说不出话来，还竟然憋红了脸。
    “哎，看你，我只是听到有人弹曲子，忍不住进来看看罢了。”有一点可怜他的单纯了。
    “那你听得出我弹的什么吗？”他果然上当，试探着考验我的智商。靠，我心里默默发狠，不看看本小姐是学什么的，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懂这个吗？然而我依然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是伤逝吗？取材于鲁迅小说的歌剧？”
      “是啊是啊！”他的表情简直比我大难不死是的还要兴奋，真是太没治了。我叹了口气，后悔自己争强好胜的性格又惹来麻烦，刚刚从死亡线上捡回一命，又想乱碰祖国的花朵，难道我真的像那女人诅咒的一样——狐狸投胎？切，即便是是狐狸又如何，我恨恨地摇摇头，从往事里挣出来。
    “你叫扬一是吧？”
      “对啊。”
      “那你刚才是用扬琴弹的伤逝了？”
      “是啊！”
      “据我所知，红城没几个人会弹扬琴啊，你跟谁学的？老马？”
      “你认识马叔叔啊！！！”
        咳，这孩子，也太一惊一乍的了。若不是想打听一点老马的消息，我还真想揍他一顿，就为他的幼稚和咋呼。不过说到底，我还是个矛盾的女子。我深呼吸了几下，开始打量这个男孩：一米八以上的个儿，体重绝对不超过110斤，清瘦的脸，明亮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如果把他缩小，那么该是一个很可爱的洋娃娃，抱在怀里也很舒服。
    “赵小勇，你认识马叔叔吗？”现在他的眼睫毛眨起来了。
    “你先把我请到屋里，如何？”我懒懒地把伞递给他，一脸故意装出来的耐心（但他也绝对看不懂是装的）。
    “对不起，我忘了。里面请——”他还是挺有礼貌的，知道帮女士开门，知道作出邀请的姿势，还知道跟在女士的后面。  

（待续）

疲惫的影子

等待

嘤鸣

又改了。初试写小说，请批~~

嘤鸣

LBSALE[100]LBSALE[这个贴子最后由嘤鸣在 2004/01/31 07:18am 第 2 次编辑]

     
   2


   “我可以……不唱歌吗？下次……”在我戏谑地盯了扬一一分钟后，他紧张得满脸通红。
   “可以！”我莞尔一笑，这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
    通过短暂的交谈，我就知道了他是老马的表侄，他父亲则是老马乐队的资金后援，他二十二岁，在C大读研，喜欢写诗、唱歌、登山、游泳，最近由于SARS，被父亲从C大接回来了，无聊就尝试学扬琴。完全是含银匙出生的孩子，一切都被家长安排得十分妥当，难怪会那么青涩，单纯，又自以为是的骄傲。对这种幸福而天真的孩子，我经过几个小时的厌恶阶段后，突然觉得很羡慕。有钱，有车，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全套的音响器材，更重要的是，有甜蜜的笑容和对这尘世无边的眷恋和期待。我狠狠地咬了下嘴唇，骂赵小勇真是个没出息的，TNND的，贱骨头。我准备抽身了，他不适合游戏。
   “嗨~”幸福孩子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顺势站起来告辞。
   “我要回家了，”指着座钟上的时刻，我很淑女地说，“老爸等我吃饭呢。”
   “那么，你还会来吗？”
   “不会，我还得工作呢。”
   “哦，你有手机吗？或者通信地址也可以的？”
   “天，就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镇里，还用得着联系方式吗！”我终于忍不住地原形毕露。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他又是一幅很受伤的表情。
   “没有，”我连忙否定，“现在是午饭时间了，改天我们再见。”
   “那我怎么联系你呢？”
   “唉，你随便好啦！”我匆匆吐出一串数字，挥手离开。
    跑到家里时，爸果然叉着腰立于门口，脸色比天还要阴沉。旁边两棵盛开的丁香正漫出一团团青雾，把爸的鬓角染得泛白。胸口一酸，心就软了下来，一路上想好的那些调皮理由全抛到了脑后，我伏在老爸肩头，轻轻晃动：“爸，爸，我是去踢踏雨水了，可我有打伞的，你睡醒了，你还好吗，你不生我的气吧……”
    爸微笑，抚摸着我已经晾干的长发，他很满意，还有点满足。我们进屋吃饭，四个时令蔬菜，一大盘水果沙拉，自从我生病以来，爸的厨艺日见精进，尤其是对我钟爱的西餐，他的水准丝毫不比小镇的酒吧差。我一筷子一筷子地夹水果，夹菜，夹肉，最后把大米一颗颗吃光，爸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脸上，我明白他想知道我去做了什么，可我已决定了缄口不说。吃完饭了，我抢先把碗和碟子摞高，揽下昔日里最不爱干的活儿，自然也表明了我的良好态度，我们父女俩向来默契不错，爸呵呵一笑，不再多问。
    中午，在书房里支了画板，画丁香树，还有树下的爸爸。一笔一笔地抹得仔细，仔细得我都不好意思，仔细得我忽然有一丝惆怅。时间止步，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些不堪回首的从前，总会在我闲下来的时候自动蹦出，肆意嘲笑。我把画笔扔掉，重重地跌在地毯上，地毯很清洁（爸和我都是有点轻微洁癖的人），浅米底色上的水仙图案依然干净如昨，我翻了个滚，试图压倒一棵水仙，然而没有；我在水仙里匍匐，仿佛可以闻到快乐的气息，有些淡淡的，不，那是窗外的丁香味儿。忽然，我跳起，灵感来了！再涂薄薄的一层米色，果然，整幅画就柔和起来了。爸的面容被我刻意地美化了，鬓角泛着微苦的丁香白，还有他的女儿调入的米色光芒……
    我轻手轻脚地抱着画板来到大卧室，爸还在翻译那本蹩脚的英诗合集，因为有丰厚的稿酬，因为他也喜欢沉浸其中。有时，我有些心疼爸，像心疼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比如此刻，我的心被爸微微弓起的背揪得生疼，眼角有些潮，我仰起头，把画板举得高了一些，又高了一些。好了。
   “爸，看我的这幅油画！”书桌很宽大，不过我仍然坐在了爸的白纸上。
   “小勇，”这点小聪明自然逃不过爸，“调皮！”他爱怜得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又把眼镜摘下来，眯了一会眼睛，才把画板接过去，细细端详，“恩，不错，很好，有进步，进步很大啊！”爸对我的画永远是这么评价，喜欢得不得了，爱女心切吧。
   “爸，送给你。明天是我们的生日哪。”我切入正题。
   “看看，你又不早提醒我。”爸敲了下他最近半年比较健忘的头，懊恼地笑了。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啊？你从来都比我细心。”
   “呵呵，乖小勇，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呢？你二十五岁整啦！”
    是的，二十五岁，正是怒放的年纪呢。我最近却觉得已经苍老，苍老到可以是爸的女友。想到这里，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爸，于是从桌上跳下，拿起译文朗读：
   “青草没有开花
    青草有一些刺儿
    你向它走过去，轻轻
    轻轻迈步或者咳嗽一声
    青草的刺儿就会开花
    美丽的，恒久的花。
    ——不错嘛，老爸真棒！“
    我对照了英文原文，远远不及爸译得好。于是很严肃的说，爸要在这本诗集的署名里加上我赵小勇的大名，是校对也可以，这就是最容易满足我虚荣的生日礼物了。爸欣然同意。其实爸应该做个潇洒的诗人，可惜，为了抚养我这个调皮的女儿，他甘心情愿地做了半辈子的英语教授。于是整个下午，我就和爸讨论译稿，说说这首缠绵，那首隐晦等等，时间在屋子里飞逝，阳光从午间的阴沉忽然变为温煦，这感觉真好。

（未完，待续）

疲惫的影子

温暖的生活，也有些散落的落寞心情
不错，继续……
：）

嘤鸣

谢谢斑竹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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