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洗衣

张村

    小时受了父母之教谆，是“莫入厨帏，莫洗衣”的，因此小时候在家是不曾洗过衣。而少年时在家乡中学读书，食宿皆在二姐家中，洗衣之事自由二姐操劳，勿用自己动手。
　　初二下学期，寄读于矿部子弟中学，学习紧张，天天竞逐于名次分数之间，怕有碍于姐在机关里的颜面，传统的四姐就更不会让我入厨洗衣了，那之前我是没进过洗衣间的。初三时，姐身怀小外甥，要去山外县城待产，姐夫又忙于矿里供销，跑里跑外，是没时间顾着我的了。行前月余，姐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食宿生活。吃还好，职工食堂可以解决，而洗衣，料理自己的生活就成了个问题。
　　记得那些日子，姐把洗衣﹑叠被﹑折衣列入了我的课程表，并每天例行一次检查。而洗衣则必得从头教起，怎么用洗衣机，什么衣服机洗，什么样的手洗；什么衣物不可用刷子；诸如水温等。我记得最深刻的便是无论怎么洗都无法把领口﹑袖口和腋下洗干净，总有着一圈淡淡的浅黄的汗渍，姐姐怎么教都没有用，姐终于死了心，临走之前把我所有的白色衣物都收拣进柜子，并锁好。四姐在县城的三个月零七天，我清楚的记得，我是没有穿过一件白色的衣服和球鞋。
　　三个月零七天，姐抱着白胖外甥，带着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表姐回来了，而扎着小辫子的小表姐最忙的不是整理房子和小外甥的尿布，却是我那一堆洗不干净的衣服﹑球鞋，以及一直未曾洗过的床单和被套。
　　高中时期，男生除了被子会有女生帮忙洗之外，衣物是不好意思麻烦女生洗的，勤劳点的自己洗，娇嫩的就星期六下午大包小包的拎回家去。我却是自己洗的，也还是一如以往总是洗不干净，到后来每件衣物的袖口领口便都是一圈淡淡的浅黄的褐点。家里离县城远，有70多华里，一个学期回去不了几次，每每回到家里，母亲和嫂子便是大篮大桶的在村边的小河一遍一遍的洗衣，直把那淡淡的汗渍洗涤成原来的样子。那时我才对母亲和那些蹲在河岸，赤着小腿子站在河水里的女性产生一种几近膜拜的崇敬。
　　而今上了社会在外打工，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下班之余，冲凉之后，面对一堆衣物，心头万般慷慨，想起姐在洗衣间灯影下用力揉搓的身影和家乡小河畔青石板上，母亲们赤脚立于及膝的河水中，不论晴雨，一年四季，在她们手中弧起弧落的棒槌，心中就有了一抹隐隐的温暖。
    我想，姐和妈妈一定不知道的，至今我仍无法洗干净衣物，袖口领口总还是有着淡淡的或深或浅的汗渍斑点，一件衣服穿上一年半载，也就皱皱褶褶不能再穿，忆起过去，姐在洗衣间暗淡灯影下揉搓的身影，便泛起一种莫名的对慈母的想念。
　　张村掷笔
　　03．1．1

利子

很不错的叙事散文，有着浓重的生活气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