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人之初》

李吹渔

《人之初》
     那一日，天空阴沉得仿佛一只倒扣的黑锅。老鸦的怪叫一声紧逼一声，绕着庄子四周散发不祥的传单。庄上的人仍然一如往日，时间像一条忠实的狗，紧紧地跟随他们，所有人都想甩掉这无形的压抑。铁柱大爹清早起来，就感觉莫名的心惊，生怕今天遇到什么祸事，没有出门，在家中不安地扎着匾子。
     正午时分，一阵刺耳的鸣笛远远地传来。住在路口的村民拥出家门，只见草绿色的吉普车驶向庄子的腹地，一路上尘土飞扬。众人的眼睛似乎什么也看不清，可大家仍站在门外，翘首观望。
     铁柱大爹坐在堂屋剥一层篾丝，听到吉普车的声响向他家的方向快速地碾来，他的心像针刺的锐痛，时紧时缩。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刚迈过门槛，吉普车就在他的面前嘎然停下。车子里钻出三个人，其中两人穿浅灰色的工作服，他认识，那是铁柱所在煤矿的工长和班长，另一人是乡长。大爹的头晕了一下，他的双眼无意中瞟向天空，大团的云朵在吐血煞是好看，他不禁为自己奇异的发现而惊栗，钉在那儿，不知该做些什么。
     乡长走上前，握住大爹满是厚茧的大手，用劲地握了一下，快步走进堂屋。矿里的两个人也和大爹打声招呼，大爹布满皱纹的脸很空洞，此时他出现了罕见的平静，连忙把来人让进屋。许多乡亲围于门外，孩子们好奇地摸着车子，叽叽喳喳，大人却很安分地打量这三个来客。还是那位蓄着络腮胡子的工长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大爹，我们对不起您老人家”。“哦……”是大爹的应声，抑是其它地方发出的叹息。“铁柱在矿上出了事，已经去世了。”班长哽咽地答道。忽然乡亲们的哭泣声此起彼伏，锯一样地割着大爹。他站起又坐下，一颗浊泪有力地滴落。铁柱是他唯一的儿子，从小就失去母亲，是大爹既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十八岁到煤矿当了一名采掘工。铁柱有出息了，大爹还指望抱孙子。哪想铁柱竟没有和他告别，就先他而去，不亚于晴天霹雳。
     乡长劝阻说：“大爹，您可要保重啊！”大爹摆摆手，轻轻问：“铁柱，他是怎么死的。” “铁柱是帮矿里一个寡妇修房子，那间老屋多年失修，屋子倒下来，铁柱被压在里面。奶奶的，没想到房子，他XXXX的！”班长非常激动，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大爹的嘴唇有些发白，哆哆嗦嗦，不让血喷出来，他从来就好强。“铁柱算不算工伤。”“不算，因为他是上班时间溜出来帮人干活，他并没有请假。”工长解释说。“这一千元是兄弟们捐出来的，大爹，您收下吧！”班长递上了一沓钱。“我不要，人都死了要钱有什么用，他的尸体呢？”“他已经火化了，骨灰盒我带来。”大爹这才发现乡长手里有一只沉甸甸的木盒子。什么时候送走这三位干部，车子是怎样穿过庄子，人群如何散去，大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大爹躺在床上，回想从前与铁柱度过的日子，想来想去，大爹索性下床，找出一把铁锹，背着铁柱的骨灰盒，独自向大山走去。小路曲折，平日走惯山路的大爹也感到力不从心，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大爹强忍住巨大的悲哀，挖着很深的坑，最后哭晕在隆起的坟堆上。
     第二天，乡亲们找到山里，抬着大爹回去。借着亮光看到，铁柱的坟上竟长出碎碎的白花，覆满坟头。直到多年后，这群小花仍勃勃生机，绵延不绝。那年我十二岁，后来随父母到了遥远的城市，去年我特意回故乡一趟，打听这件沉湎的旧事，有的说这是泥土本身含有的花籽，被大爹的泪水浇灌而生的，有的说这是上天看不过去铁柱的寂寞，让这白花来陪他做伴的。
     我也去看望铁柱的坟堆，他是我的堂亲，那一朵朵迎风张开的花朵将大山点缀得格外美丽。我不由得想起儿时铁柱大爹教给我的歌谣——
     走呀走    莫回头
     前行的人莫闪了腰
     后面的人跟上来哟……

梦隅

问好吹渔．人之初，性本善，而从文中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悲呀．

飞狐子

下面引用由梦隅在 2006/05/15 07:48pm 发表的内容：
问好吹渔．人之初，性本善，而从文中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悲呀．

是啊。我也没有看懂题和文的关系。不过没关系的，欣赏‘吹渔’的文字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