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伏案录(二)

七夜木犀

[这个贴子最后由七夜木犀在 2006/03/26 09:51pm 第 1 次编辑]

三十一
张狂的月光，从你的眼睛里窜出来恫吓我。我将是你这一路最后的猎物，你如此虚弱的恫吓，只有疼爱你的人才会被吓着。
爱是某种伪装的臣服，你是否懂得这样地臣服是可贵的。
而且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做出这样地臣服。
即便爱情越来越沉闷，越来越无法言说，任何人都在不停地解说，我也是在解说，很痛苦。因为爱情离解说很远，很不可企及。
我一直用“很……”来加强这样地失落的感受，你说你懂，你抚摩我的胸口，想让它平息下来，别再狂乱地跳动。
它不受诱惑，不停地制造我的悖逆。
我的悖逆，因着你，焚毁我的爱情，甚至连灰烬也和着河水被泥沙吞噬。
三十二
从失落的阳光里，我发现一些细碎的皱纹，像母亲突然中断了的问候。
大概是信号不好，大概是有了代沟。
总是那么匆匆地挂了电话，然后，彼此都挂在时间的晾衣杆上，等候发烫，发软，蓬松的样子，拾掇进屋，又储藏了起来。
亲情就这样储藏着，隔三差五地拿出来晒晒太阳，我总觉得它在发霉，有一股霉味很不自然地干扰我的嗅觉。而且，我的爱情也在发霉，甚至是接近于腐烂的边缘。
有人说，是不是你的鼻子发霉了？
这话确实有些警醒，我顺便摸了摸鼻子，有一片油腻的光，准头似乎比前些年消瘦了。但是，鼻子有没有发霉呢？
我不知道。
唯一的事实是，我越来越敏感，尤其是嗅觉，可以闻出落叶的腐烂。
三十三
你很难拒绝一些数字化的事实，比如一斤猪肉的价格。
也正因为很难，往往变得可信。
凡事一旦变得异常艰难，人们要么全信，要么嗤之以鼻，似乎舍此二途，别无他路。在二十岁的年纪，我对爱情的绝望是虚假的，过了三年，我对爱情的期望，则更为虚假。
路，越走越窄。
当然遇见的人也就越少，视野也就越发地宽旷。
从一个隘口出来，平原是最惹人羡慕的。就像久居孤独的人，遇见访客，不是急着说话，而是一种惊讶的沉默，他需要一个缓冲，一个接纳的时间段，然后，才会冒出一句似曾相识的问候“你来了”。
这话说得好象两个人是认识的，其实陌生得很，只是在宽广的平原上，人与人是按照属性来划分的，就像人类划分蝴蝶的品种一般。在无人的旷野上，我遇见你，你就是我的兄弟，我的姐妹。
你证明了我的存在，一个类似于我的个体，证明了我不是唯一的一个。
三十四
活着，你无法拒绝纷扰。
也无法接受。你问我，怎么办？除了拒绝与接受之外，还有怎样地途径可供选择？这个很有意思，除了文字与说话，是否还有诗？
默想也是诗？微笑也是诗？
宽泛些，我认可一只飞鸟的姿态，更接近于一首完美的诗。或者，像古代的炼金术士，将纷扰炼成谎言的金子，欺骗视觉，然后达成心灵的欺骗。
“执着一只死人的白胳膊，我们误以为是莲花。”
三十五
天空渐渐俯下身来看望我。
看望她的孩子——从酒精中爬出的一粒红沙，孤独的仰望着星辰，星辰幽蓝，圆月皎洁。她的孩子在看望一只空了的酒瓶，期待它流出紫红色的血浆，哺喂嘴唇。我是这样一个接近于流动的字符——请你听听我的心脏，它跳得是否要快过想我的女人们。
焦虑是正常的，比夜色更浓的焦虑咬我。
它不分原由地咬我，我很疼，疼得不吱一声。人们在对骂着，他们在骂声里寻找什么？人们也不分原由地对骂着，他们不疼吗？
他们不吱一声，像我一样吗？
天空渐渐俯下身来看望我。
她抱起我，离开这里，多么无趣的战场，一些骷髅学会了对口型的谩骂。
三十六
哭腔在释放呻吟，濒死者的呻吟，丝毫不带血腥，更多的绝望顺着音符流过来，眼睛开始变黑，被呻吟滋润了。
Sopor Aeternus的一首《No one is there》，把我拖进墓群，我看见那些夭折的生命爬出坟墓，然后开始吟唱，哭诉地底下的幽暗与寂寞，荒芜与孤独。
请坐下来，跟我一起吟唱，一起哭。
请坐下来，孤独的情人们。
这一刻，死亡也是脆弱的。
请坐下来，天亮之前，我们沙哑的喉咙是笛子，此后，我们在黑暗中沉睡。哪怕下一个黑夜即将来临，我们疲倦的眼睛只为月亮而开。
三十七
风吹落了一地的樟树叶，我的布鞋亲吻那些离弃的孩子。
它们奄奄一息，却不抱怨。
它们是一个惊奇，忍受风的吹拂，笤帚的侵略，然后安心地瞑目，这么不说一声“为何离弃我”，而安心地瞑目，对于人类，更是一个惊奇。
我们抱怨命运的不公。
命运却从未抱怨我们。

黑子

伏案去想   离案去写  思考再思考  世界的美丽就在这里  红之

梦隅

读着这些诗，感受着这些痛。

雨儿

很冷静的写作，有个性的文字。思考蕴含却不着痕，很自然，巧妙。喜欢这样的风格！提上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