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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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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0 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嘿,那年……     
                                       文/张明昭
   聆听,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一股熟悉又温馨的春节气息扑面而来,年来到啦。我静静地趴在窗台,看那五颜六色的礼花缤纷地开放,任思绪信马由缰在空中驰骋。
   童年过年时的点点滴滴——那清脆的鞭炮声、那沉甸甸的压岁钱、那海海的一顿肉、那美美的一身新衣衫,那欢乐,那希望,逝者如斯矣。只有一个劫难的年,还深深刻在脑海中。
   大概是1970年吧,大批大斗的文化大革命已接近尾声,到处成立了革命委员会。折腾了几年,人们总算松了一口气。按道理,应该可以过个塌塌实实的年了。不曾想,临到年终出了点状况,过年的心事全没了。
   唉,说来话长——我爷爷本是个基督教牧师,虔诚的信徒,那时教堂关闭了,可心里还坚信着呢。虽说文革初期曾经被抄家、戴高帽、游街,但后来两派打起来了,自顾不暇,对这些 “死老虎”反倒没有人去理了。清闲之余,一些熟悉的老人便又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摆龙门阵,其中有一位是天主教的神甫。因为天主教、基督教信奉的是同一个上帝,教义上却有很多的不同,谈话之间,我爷爷与那神甫之间不免扯了一些关于上帝、圣母、耶苏、世界末日之类的话题,友好地辩论一番。没想到,茶客中有个姓郑的,却把这些谈话内容断章取义地向派出所揭发。姓郑的原本是过去国民党时的镇长,解放时靠揭露同僚保住性命,混了个县政协委员当当,我爷爷曾经在政协宗教组,开会时与他认识,认为老乡。此人可能看在乡亲份上,揭发时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天主教神甫身上,只说我爷爷也在场。
   当时,派出所就在我家后门,其中有个民警姓李,他的妻子患了黄疸性肝炎。那时,医疗条件很差,西医对肝炎基本上束手无策,我爷爷是县城著名中医,一副加减逍遥散,治愈肝炎患者无数。李姓民警,刚到派出所时,很拽,把我外祖父叫去训了一段,说是“禁止地下行医”,爷爷解释说是义务的,不收诊费的,可还不行,被乱骂了一通。没想到不久就来请我爷爷为他的妻子治病,从那以后,对我家的态度稍好。
   说实在话,这李民警碍着他妻子的面子刚开始也想网开一面,只是叫我爷爷在揭发神甫材料上签字证明一下,没想到爷爷死活不肯证明,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这样,就引火烧身了——相持了三天,爷爷天天被叫去派出所去训话。第四天,得到通知——晚上召开街道批判大会。爷爷被斗,还勒令家属必须去旁听,名曰“接受教育,划清界线”。当时,我父亲还关在牛棚里,母亲被调到山区工作不在家。我与哥哥都才小学生,却不得不去上这残酷的一课。
   已是腊月二十几,离除夕只有几天。批判大会的会场设在一个旧庙的广场上,草草地搭了个台,吊一盏很亮的白炽灯,广播喇叭张开巨口。附近的电线杆上、墙壁上贴满了黄黄绿绿的标语,批斗台上一条巨幅横条写着黑色的大字“打倒美帝国主义的走狗×××”,在外祖父的名字上还用红色朱笔打上血淋淋的叉。
   那一夜,天很冷,街道上百号人就挤在那旧庙的广场上,每一户必须出一个人,家庭妇女偏多,带来的孩子嬉笑哭闹,全然不管革命的严肃,会场嘈杂得很。街道开会本就是如此,由于司空见惯,主持人也不理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迳自宣布开会:
   “广大的革命群众,同志们——今晚,我们在这里召开一个批判会,批判美帝国主义的忠实走狗×××。(说着,用力把桌子一拍)现在,把美帝国主义的走狗×××,押上台来!”
   一声令下,随着一片“打倒”的口号声,外祖父被两个臂缠红袖标的年轻人夹着手臂,叉住头颈,簇拥着,冲向台上,面向台下跪下,继续叉住头颈,往下压、压、压……(俗称“喷气式飞机”,文革时期红卫兵的伟大发明之一)。头顶上,戴一顶用厚纸糊成的尖尖的帽子(俗称“高帽”),颈上挂着木牌,上面写着“美帝国主义的走狗×××”(俗称“狗牌”),双手用墨水染黑(俗称“黑手”)。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便低下头,不敢看。想哭,却不敢哭,只能默默地擦着眼泪。
   主持人接着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我们要运用毛泽东思想这个锐利武器,深挖狠抓,把一切牛鬼蛇神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让它们永远不得翻身。每一个革命群众,都可以上来揭发批判。”
   接下去却是冷场——外祖父长年累月无偿为邻里街坊看病的效应发挥出来,竟没有往常大批判时的那种争先恐后的踊跃发言。大部分人低着头,鸦雀无声,年纪大的女人们,自顾自地埋头织着毛衣。
   主持人一看不行,便大呼口号:
   “打倒美帝国主义的走狗×××!”
   “×××必须老实交待罪行!”
   “×××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台下的人,有气无力的举手,有气无力的跟着喊。我当时很怕,觉得有一双冷森森的眼睛在盯着我,看我有没有举手划清界线,便慢慢地把手举了一半,我哥瞪了我一眼,我忙把小手缩了回去。
   又是静场,主持人眉头越皱越深,铁青着脸,却也有点不知所措。这时,派出所的李民警走到台前,说:“勒令美帝国主义的走狗×××交代其罪行!”
   那两个年轻人便押着爷爷来到话筒前,让他老实交代。
   我爷爷便反反复复地检查他过去当美帝国主义的走狗,用宗教欺骗蒙蔽人民群众的罪行,上纲上线,“我有罪,罪该万死……”原来,爷爷所在的教会叫卫理公会,是从美国传过来的,所以捞了个“美帝国主义的走狗”的头衔。
   但那些人就是说我爷爷不老实,要交代现行的反革命言行,又直接责问爷爷与那天主教神甫的所谓反革命关系。就这样,翻来覆去,闹腾到半夜,才让爷爷回家。
   第二天,李民警来了,他说,要对爷爷进行最后的挽救,他说:“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反动话不是你说的,你主要是揭发一下,划清界线,就没事了。”但是,爷爷还是一口咬定没有听见,无从揭发。李民警悻悻而去,临走时搁下狠话——“春节期间,不得离开家,随时准备接受批判。”
   当时,家里大多数人请爷爷三思,动员爷爷写下揭发材料,但爷爷死活不干,他说:“人在做,天在看。不能昧着良心。”
   就这样,这个年,我们全家紧闭大门,没有心情置年货,没有心情打年粑,没有心情做年豆腐,甚至没有心情贴春联,全家人把心吊到了喉咙上挨过了一天又一天。
   嘿,那年……
发表于 2006-1-30 17:07 | 显示全部楼层

嘿,那年……

过去的岁月,旧时光总能牵在一个人的心头而形成永远的记忆.
发表于 2006-1-31 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嘿,那年……

对过去的回眸
 楼主| 发表于 2006-2-1 06:35 | 显示全部楼层

嘿,那年……

下面引用由苦水2006/01/30 09:07am 发表的内容:
过去的岁月,旧时光总能牵在一个人的心头而形成永远的记忆.
记忆,有时是一种痛!
 楼主| 发表于 2006-2-1 06:36 | 显示全部楼层

嘿,那年……

下面引用由shuquan882006/01/31 11:08am 发表的内容:
对过去的回眸
谢读!
发表于 2006-2-2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嘿,那年……

[color=#9932CC]
气愤!简直是“文字狱”,简直是“莫须有”。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人们的思想都被扭曲了……原本一个好好的年,却变成了那样……
沉痛,屈辱。
过去是不能够忘记的,这种痛的记忆是心中永不愈合的伤口。而我们要做的,是把握现在,以曾经的痛为借鉴,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
问候张明昭:)
发表于 2006-2-2 23:42 | 显示全部楼层

嘿,那年……

在回忆里,谁都有伤痛的时候,不过不要让那些痛苦牵拌着自己的心,正如 星星小倩 说的过去是不能够忘记的,这种痛的记忆是心中永不愈合的伤口。而我们要做的,是把握现在,以曾经的痛为借鉴,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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