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个暖暖的冬天

马云飞

那个暖暖的冬天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那一年的冬天真冷。我们的房子，四面透风，墙上还挂着厚厚的冰霜。虽然炕是热的，但空间是冷的。儿子才出生几个月，既不能让他热着，也不能让他冷着。
我找来和儿子身长一样的木板，在下面安装上腿，做了一张很小的木床，可谁看了都以为那是个小板凳。把小板凳放在炕上，与炕面隔开距离，这样就可以减少很多热量。热的问题解决了，冷的问题也没有把我难住。我像搭帐篷一样做了个四方形的框架，然后把棉被搭在框架上，形成了一个很小的空间，把儿子放在里面，像个小保温箱一样。在保温箱里面再放一只温度表，就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地监控箱内的温度了。
每当看到儿子吃饱了奶，很舒服地躺在保温箱里睡觉的时候，幸福就会涌遍我整个身心。
那个时候，儿子总喜欢白天睡觉，晚上任凭怎么哄，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只能抱着，放下就哭，而我是宁可从身上挖下一块肉来，也不能允许儿子哭一声的，于是就抱着。抱着我的儿子靠着墙角睡觉，也挺幸福的。可后来抱着也不行了，必须要摇起来，准确说是悠起来，像秋千一样悠荡起来。每天吃完了晚饭，天黑下来的时候，儿子一定会准时哭起来，比北京时间的刚才最后一响还准时。我一天当中最卖力气的重体力活，就是悠荡孩子。我跪在炕上，为了防止出汗，先把衣服扣子揭开，然后从保温箱里连小床一起把我们家的小祖宗抱出来，便开始悠荡，而且悠荡的幅度越来越大，要像荡秋千一样，让儿子在胸前，悠荡过来再悠荡过去，低要尽可能贴近炕面，高要举起来，举到尽可能超过头顶的高度，难度系数至少也得达到十二点零。这样我们的小祖宗才会安静下来，这样我才会满心喜悦。
周围的邻居和我们都不大熟悉，可知道我们家有了孩子，还是挺关心我们的。有位热心的大姨说，哎呀，孩子怎么能这样惯着他，长大了跟你要月亮，我看你怎么办。我说他长大了跟我要月亮，我决不给他星星。大姨说不用你现在张罗，将来哭都来不及。妻子也听人说，这么大的孩子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要不就得把大人累死。妻子的话音刚落，我马上接过去说，累死我也愿意，说完就亲了儿子一口，儿子咯咯咯被我逗乐了。
有一次妻子要去参加自学考试，把儿子放在家里几乎是一个整天，我没有十分的把握能看好这个小祖宗，因为我就是有上天的本领，也解决不了喂奶的问题。儿子是吃他妈妈奶的，从来也没有喂过，也不知道该喂什么，怎么喂。我要哄着儿子玩，还要为儿子洗尿布，忙得不亦乐乎。儿子可不管那些，反正你放下我，我就哭，不抱起来我到处走就不行。
我用被子围成一个窝，后面给固定住，让儿子坐在里面，这样就不会倒下，而且还能看到我在地下干活，儿子高兴了，而且还不停地挥舞着小手喊着什么，好像是在说，你快干吧，快干吧。我抓紧时间洗尿布，因为我知道这个小东西是不会坚持多久的。果不然，没有多一会儿，儿子就玩够了，又不干了，可我手里的活还没有完，哪怕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就行。可儿子不允许，甭说五分钟，就是再坚持零点一秒都不可以。情急之下，我下意识地发出一种声音，尖叫而且舌头在嘴里飞快地搅动，那声音一出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儿子听到这个奇怪的尖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咯咯咯乐起来，于是我就不停地叫，儿子就不住地乐，乐得满嘴淌吃水。
奇怪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邻居家的大姨听到了，以为是飞来一只什么怪鸟在房子上面叫，出来到处找也没有发现什么，寻着声音来到我们家窗前，看到我洗着尿布怪叫的样子，哈哈哈笑得蹲在地上起不来了。我也笑得不行，我说我这是在哄孩子玩，没有把你给吓着吧。大姨好容易直起腰说，你这个哄孩子方法全世界是独一份儿的-----。
那一年的冬天真冷，可每当我想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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