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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 枕》
文/杨俊贤 (河南许昌学院中文系02级本科二班 461000 )
“近乡情更怯”是谁的诗?
在那在衣裤 、铺盖上添满了补丁的年月里,在那饭桌上以豆瓣儿酱为主菜的记忆里。那时我们家是买不起枕头的。可是,孩提时代的我又是多么渴望能像伙伴们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枕头啊!可在我们家,这对于我来说只能是一种奢望。那时,我们家里每一个成员的“枕头”要么是用一些旧棉絮填在床头的褥子下面,要么就在睡觉前把随身脱下的衣服枕在头下面,权当作枕头 。
也许只有曾经经历过贫寒生活的人们才会更渴望温暖和舒适的生活,也才会对于那在贫寒中的一点一滴的温暖和舒适倍感亲切和难忘。
我的父亲是一个木匠。一次,父亲外出做木匠活归来,从随身携带的那只旧工具箱里掏出一个木制的枕头送给我。父亲说,木枕是他用一些给别人家做家具剩下的碎木料做成的。打那以后,我平生近十年来第一次枕上了一只真正的枕头----木枕。那个时候,每当夜晚睡觉时我枕着这只木枕感觉都特别舒适温暖,而且躺在床上很快就能入睡,尽管枕头是用木头做的。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木枕上渐渐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窝儿。那年夏季,我考上了高中,在我到学校报到前的那个晚上,母亲为我收拾铺盖和衣物,父亲则默默地从他的“枕头”下面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一小沓零钱递给我让我拿着到学校当作生活费和零花钱。也就在那一刻,我才发现父亲的“枕头”竟是由两块儿土坯外面裹了一只旧麻袋做成的。父亲的“枕头”上的窝儿有拳头大小,我俯下身去闻了闻那“枕头”上的窝儿,烟味儿、汗酸味儿、头皮上的泥味儿、还混着一种熟悉的却说不上来的父亲那特有气味儿 。
我两眼发酸,站起来对父亲说:“爹,您给我做的那只木枕还是放在家留给您枕吧。”父亲却微笑着说:“孩儿,爹用不着那个,爹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这个枕头。你还是把木枕带到学校吧。爹没有多余的钱为你买一个新枕头,这个木枕在学校里枕着可能会寒碜些,就委屈你了。”“爹,您别说了。”这时,我“哇”的一声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孩儿,别哭!到了学校咱可一定要好好学习,踏实做人,给咱家争口气!”第二天一早,父亲把我送上开往县城的汽车,在汽车发动的那一刻,我从车窗伸出头,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看到父亲那微微佝偻的身躯和那黑白相间的头发。父亲他才刚四十岁呀!那一刻,我的眼睛又湿了。我对父亲说:“爹,您回去吧!”
高一上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次舅舅到学校看我,舅舅送给我了一只崭新的枕头。至于那只木枕舅舅则让我丢掉,可我还是坚持让舅舅帮我带回去给父亲枕... ...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父亲他早已离开了人世,而那只木枕却成了我人生那最苦最甜最美好的记忆。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在新的人生征程上,我依然得继续和贫穷的命运顽强地斗争。如今,每当我一个人走在大学校园的小路上或坐在教室里,我都会经常想起父亲曾亲手为我做的那只木枕。木枕上后来经过父亲枕过后留下的烟味儿、汗酸味儿、头皮上的泥味儿,时常会萦绕在我鼻间,这时我会感觉到心头有一股股的酸味儿,也感到很踏实。
我相信那段贫穷的经历会在以后的岁月里伴我一路同行,让我平静地积极地面对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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